十二月念一日,中国学生政治研究会第二次会,论“租税”。胡明复尤怀皋二君任讲演,甚有兴味。 二君所预备演稿俱极精详,费时当不少,其热心可佩也。 明复与元任后来都到哈佛去了。那时杏佛(杨铨)编辑“科学”,常向他们催稿子。民国五年(1916)六月间,杏佛作了一首白话打油诗寄给明复:── 寄胡明复 自从老胡去,这城天气凉。 新屋有风阁,清福过帝王。 境闲心不闲,手忙脚更忙。 为我告“夫子”,“科学”要文章。 元任见此诗,也和了一首:── 寄杨杏佛 自从老胡来,此地暖如汤。 “科学”稿已去,“夫子”不敢当。 才完就要做,忙似阎罗王。 幸有“辟克匿,那时波士顿肯里白奇的社友还可大大的乐一场! 这也可以表示当时的朋友之乐,与科学社编辑部工作的状况。 民国三年(1941)明复得盲肠炎,幸早去割了,才得无事。民国五年(1916),元任也得盲肠炎,也得割治。那时我在纽约,作了一首打油诗寄给元任,并寄给明复看:──闻道先生病了,叫我吓了一跳。 “阿彭底赛梯斯!”这事有点不妙! 依我仔细看来,这病该怪胡达。 作和他两口儿,可算得亲热杀:同学同住同事,今又同到哈1,同时“西葛玛鳃”,同时“斐贝卡拔”。 前年胡达破肚,今年“先生”该割。 莫怪胡适无礼,嘴里夹七夹八。 要“先生”开口笑,病中快活快活。 更望病早早好,阿弥陀佛菩萨! 那时候我正开始作白话诗,常同一班朋友讨论文学问题。明复有一天忽然寄了两首打油诗来,不但是白话的,竟是土白的。第一首是: 纽约城里,有个胡适,白话连篇,成啥样式! 第二首是一首“宝塔诗”:——痴! 适之! 勿读书! 香烟一支! 单做白话诗! 说时快,做时迟。 一做就是三小时! 我也答他一首“宝塔诗”:——咦! 希奇! 胡格哩,1我做诗! 这话不须提。 我做诗快得希,从来不用三小时。 提起笔何用费心思,笔尖儿嗤嗤嗤嗤地飞,也不管宝塔诗有几层儿! 这种朋友游戏的乐处,可怜如今都成永不回来的陈迹了! 去年五月底,我从外国回来,住在沧州旅馆。有一天,吴稚晖先生在我的房里大谈。门外有客来了,我开门看时,原来是明复同周子竞(仁)两位。我告诉他们,里面是稚晖先生。他们怕打断吴先生的谈话,不肯进来,说“过几天再来谈”,都走了。我以为,大家同在上海,相见很容易的。谁知不多时明复遂死了,那一回竟是我同他的永诀了。他永永不再来谈了! 一九二八,三,十七。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