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住城市楼舍，从不知家燕何时归来，直到看见其熟悉的玲珑身影，穿梭般快捷地翦飞于河畔和绿化空间，抑或排列于独根电线上呢呐歌唱时，才悟知是家燕归来了。几乎年年如此，与童年时亲眼看到是哪一天归来的，及其活动表现的状况相比，大相径庭。
　　记得童年时，对门儿邻居刘大娘家的堂屋里，沿屋顶的木檩处有一个浅褐色的燕窝，形状恰像个大肚瓶。刘大娘说：燕子垒窝，都是仿照着屋内的一件东西的样子垒的。原来刘大娘家桌子上摆放着一只大花瓶。我和她小儿子小春儿等几个伙伴，曾专门到有燕子窝的几家屋里去看过，确实有像葫芦头的，有像筷子笼的。我对燕子的熟知和感情，大多是从刘大娘家得到和开始的。
　　每年春天，燕子归来时，刘大娘就告诉周围邻居们，是哪天的哪个时辰来家的。她说，乍一看见都让人可怜得心疼，也不知飞了多少天、多少里路，累得不像个样子了，羽毛脏而发乌，甚至残缺不齐，身个儿瘦得很厉害。可那久别又见面的亲热劲，鸣叫着“燕语”在头顶上转来转去，又让你感到无比亲切。好像向我们报到说它们回家来了，然后才飞到窝里出出进进看一遍，似是满意后，稍加休息，便转入了正常的生活和活动。用不了几天，你就会看见，它羽毛光亮，精神旺盛，频繁出进，原来是在忙着修补巢穴，衔草铺窝，准备繁育幼雏了。
　　
　　刘大娘说，也不光在这时，自从它们回来，白天我就不能再关闭屋门了，若外出时，也有意莫关紧，留出个缝隙来，让它们出进方便。尤其孵化出小燕雏后，燕爹燕妈每天要飞来飞去啄食喂多次，就要更加注意了。看得出朴素善良的农家人，天生的观念就崇尚大自然。既然燕雀们不嫌弃茅舍寡陋，愿以邻为友，况且能带来无蝇蚊的环境和家院的热闹，农家人更以恩报德，视友为亲了，真像对待儿女那样，深秋不舍得别离，开春盼回到家来，恋情浓浓。难怪唐代诗人杜甫所向往的潇洒情致和友爱环境，莫过于“江村”的“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了。
　　人们之所以喜爱燕子，不只是她相貌的美丽别致，又是益鸟，还在于活泼可爱，代表了生机勃勃，更是春天的象征。因此，就连我们小儿童们平时的玩趣，也溶入了“燕儿”的内容，久玩不厌不忘。比如我们在沙滩玩沙时，最喜欢挖潮湿的沙来“拍燕子窝”，即是把一只手铺在底下，上面培上湿沙，撒上一把，连拍几下，嘴里唱着“拍一拍，燕子窝，燕子来了抱（孵化）小雀；拍一个，又一个，看谁拍得多又多......”拍好后，小心地把手抽出来，恰恰像个燕子窝。当地有一种叫“平柳树”的，开花后结出串串像小燕儿形状的果实，绿生生地小巧美丽，故也叫“小燕儿树”。长出来后，小女孩都是托着小男孩爬树摘下来，挂在耳朵上或头发上，像唱戏戴的“凤冠”，来做“过家家儿”游戏。后来演了电影《护士日记》，那《小燕子穿花衣》的插曲，也早就学会唱起来了，而且成了哄婴孩睡觉最有效的催眠曲。就不知道前些年那些疯狂“追星”的少女们，所“追”的《还珠格格》里的是演员赵薇呢？还是“小燕子”这个美好有情的名字……
　　
　　（一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