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了下来。铁路沿线的人家里橙黄色的灯光、看电视的破房间、从房顶上的烟囱里冒出来的袅袅炊烟,这一切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依稀可见。我看着这些,开始哭了起来。”
入秋以来,虽然工作忙得我晕头转向,但之于我的阅读却没有停止过。先是读完北来的长篇力作《大凉山往事》,写了5000多字的评论,获得了行家好评,后又把先前没读完的帕慕克的政治小说《雪》接着读。此刻,读完这部据说是帕慕克最钟爱的小说的结尾时,我感觉到身上打了一个冷颤,我的思绪久久地沉浸在那段关于结局的文字描写的意境里,仿佛我又回到了三十年前工作过的铁路边上,年轻的我满怀愁绪地看着滔滔江水,看着火红的木棉,看着满载圆木的列车,也仿佛回到了我儿时的故乡。我的泪水也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
帕慕克是一位多产而独具创作特色的作家,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就是证明。我读了他几部颇具代表性的作品。但老实说,对于帕慕克的小说我不是每一部都喜爱,而是有所偏爱。如《白色城堡》,我觉它超过了他得诺奖的那部《我的名字叫红》。这部《雪》虽然没有《白《白色城堡》那样读来轻松愉快,但却让我读出了它宗教的沉重,行文的散淡与抒情。尤其写雪的感觉独到,冰冷的雪被主观地赋予了一种情感,让它自始至终地飞舞在读者的心中,久久不肯落下。那些飞舞的雪花里,有寒冷也有凄凉和无可奈何。
昨天,一个人在家,形影相吊,做什么都觉得疲倦。黄昏时分,我独自出门沿沙河公园的驷马桥到升仙湖段散步。我无视身旁的车辆和行人,快步如飞,想驱赶掉身上的凉意和寂寥。眼前急剧晃过和不断迎来的树木却让我感到陌生。陌生的不是这些树木,而是被它们荫蔽的这个环境。出入这段路径快十年了。近十年来,我或独自一人,或和妻儿,或和朋友春夏秋冬的每个时节都来过其间。我甚至记得九年前这一片树木稚嫩而弱小的样子。而今,它们已高达数仗,浓荫覆地,进去一次陌生一次,进去一次感慨一次。比如昨天的黄色,夕阳穿透疏枝缺叶渗漏在地上的斑驳,阴凉的风吹着我的脸颊,让我立刻想到了我的故乡。我童年记忆中的那个深秋的故乡的山野,因了过度的砍伐柏树没了,满山的灌木杂草,望秋先殒,夕阳下,一派衰草连天、望断天涯的凄凉景象。而近年来的回乡时,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了,漫山遍坡的柏树紧紧地笼盖山野,即使寒冬时节也苍翠欲滴。我也是看一次感慨一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都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脑海里。有时在梦中闪现,让我记忆出现偏差和恍惚。有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长大了,是活在现实里还是在梦里。但更多的时候我是明白的。因为,最现实的东西最直接地告诉我,生活中有不断困惑扰着我多愁而敏感的神经。比如对故乡的人、事,对故乡的情感。尤其是前些日子,年过八旬的父母突然在一夜之间病倒,住院的住院,不住院的独自一人饮食不周。而我愧为人子,却无法去守护他们片刻,心情的糟糕可想而知,如再遇秋风冷雨,萧萧长夜何以安眠?秋天就这样进入我们的生活,让我们喜欢它、哀怨它、迎接它、排遣它、消磨它,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我觉得于我最好的是阅读,因了阅读这一刻美丽而独到的感悟,我对身处其中的这个沉闷、阴冷而灰暗的秋天有了情感,心头的那份沉重便像是与人分担一样轻松了。
踩着地上杂木飘落的黄叶,看着地上斑驳的夕阳,我的脚步轻快了起来。我想,今夜又有一个愉快的阅读在等待着我去爱抚、去享受,我心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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