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一见面就拉住我的手,着急地说:“你听话,给我逮条小狗吧。”
我抓个小凳子想让他坐下,凳面上厚厚的一层灰在我的移动下腾起一阵轻雾。妻子见状倒退了几步。
老舅把我的手抓得更紧,怕我逃跑似的,他的脸也因为着急涨的通红。我想抽出手来,他顺势倒在了我的身上。他一下子把我紧紧地抱住,几乎哭出声来:“我只要一条小狗,给我逮条小狗吧!”
我不知怎么办才好,妻子小声嘟囔着“没事找事”,接着又用手捅我一下说:“你快点答应他吧,还想在这吃饭?”
我看着老舅说:“行,这两天我就给你带一只小狗来,好吧?”
老舅松开他的手,正起身子,扭头往正屋方向走去,看他走路的样子,身子骨还算是硬适。毕竟,老舅才七十多岁。
他推开屋门,一阵霉味儿从屋里窜出来,好像这屋子多天没人来过。老舅没有看我,对着老屋子说:“把小狗养到这里吧,中不中?”墙上挂着的灰和地上一样厚,老式条几上面一样厚厚的一层。我突然有个念头,如果这屋里有条小狗上蹿下跳?
和前些天表哥、表嫂说的一样,老舅真的痴呆了,见人就要小狗。表嫂在市医院中药房上班,她一本正紧地跟我们说:“千万别养狗啊、猫啊的,别说没给你们提过醒,那可是最可怕的病毒传染源!”表哥说:“不知道你舅咋想的,又不用干活儿,给他送家的米呀面呀油呀都和咱们吃的一样好,再说,让他来又住不惯。”“千万别让他来”表嫂接过话说:“弄丢了,我可负不起责任!”当教师的妻子一席话让我们几个人立即释怀:“什么叫故土难离?什么叫穷家难舍,什么叫留住乡愁?总不能我在这头,老家在那头吧?”说罢得意的笑个不停,我狠狠瞪她几眼才算住口。
老舅转身走到下屋,他推开屋门对着里面说:“把小狗养到这里吧,中不中?”我看着老舅,他看着脏兮兮的里墙,里面好像有个人和他商量。老舅把所有的屋门逐一推开,那句话也说了七八遍。我心想,要是真有七八只小狗汪汪地叫着,该多热闹啊!
“给老舅找个伴儿吧。”返城后我给表哥、表嫂这样说,“有个伴儿,可能就会好起来。”
表哥叹了口气,表嫂说出了一大堆不能实施的原因:老婆子有没有传染病?老婆子有没有负担?老婆子有病了谁给看病?老婆子先没了谁出钱料理后事?你老舅先没了怎么打发?表嫂最后无奈的说:“养老问题是世界性难题,咱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表哥抚摸着小外甥大大的脑袋说:“十一放假了,你回去陪爷爷几天好不好?”
小外甥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可以。你们先答应给我逮条小狗吧,这地方没法养狗最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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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