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一条东西走向的县级公路穿青云桥镇而过,公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
故事的主人公谭老送就在公路南面的两间铺子里开了一爿谭记杂货店,在店前空地摆了一个地摊。这店经营百货,那地摊销售磁带光碟。谭老送身材瘦而单,似一根麻杆,有点弱不禁风
味道,所以“麻杆老送”这个绰号从
少年时代起就一直如影随形地伴着他。你别看老送这般模样,可他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他家两代都是货郎,也许是货郎的基因优势吧)。在精明能干而泼辣的
老婆配合下,一家子把这前摊后店经营得红红火火。因此,他毎隔三五天就要去衡阳或邵东进一次货。
一个
夏天的清早,他乘车去衡阳江东市场进货。走到市场前的通道上,他刚迈出的左脚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了,低头一看,一坨扎好的五十元大钞正躺在自己的脚下哩。他不禁心头一喜,眼里露出惊喜的光芒,瞅瞅四下,见无人觉察,便弯下腰,迅速地抓那坨钱丢进自己的编织袋里,站起来,若无其事地向市场走去。刚走两步,背后传来一声喊叫:“喂,前面那位大哥,请留步!我刚才看见你捡了一坨什么东西,是吗?”他循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站在自己面前。此人理着光头,目露凶光,一脸横肉,留着络腮胡,穿青白色背心、玄色西短裤和登山鞋,发达的胸肌一块块隆起,胸脯长着一团浓黑卷曲而杂的汗毛,手臂上刺着盘旋的青龙.....一看就不是什么
善良之辈。谭老送有点胆寒了,不敢与那大汉刺人的
目光接触,只是怯生生地说:“我,我没有捡到什么东西,大哥你看错人了。”谭老送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就想往市场赶去。“站住,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掉在路上的东西见者有份!”那人一个箭步追来,伸出如铁爪的手抓住谭老送的脖颈把他提到一个背人眼的角落,那情形跟饿鹰叼小鸡没有什么两样。那角落确实很冷僻,半袋烟工夫了,竟然没有半个人影从这里晃过。
那人虽压低了声音,但话里透出极富杀伤力的阴冷之气:“大哥,我亲眼看见你捡了一坨东西放到了在编织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要弄清楚,好分个份子。大哥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让兄弟我来拿?”“我自己拿,自己拿。”见了这架势,谭老送知道只有承认的份了,一边说,一边连连点着头,那频率绝不低于啄食的毌鸡。他将发抖的手伸进编织袋里掏出那坨东西,小心翼翼地向大汉递去。大汉伸手将那坨东西抓过去,打量一番,情绪显得十分激动:“大哥,你财运真好!这是一沓五十元的大钞!”“好汉,这钱你拿去吧。”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谭老送尽管不乐意,不甘心,也只有显出大度的份了。“老兄,不敢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钱是你捡到的应该归你。”不知怎么的,一眨眼工夫,那彪形大汉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的转弯,前后简直判若两人。老送无法捉摸透此人的心思,不敢贸然开囗,立在那里呆若木鸡。还是那大汉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大哥,这坨钱少说也有五千元,但我绝对不从中抽拿一张。我只要你从蔸里拿五百元钱给我买几包烟抽,也算分给我的红利吧。”在这种情况下,谭老送权衡利弊后,从自己用油纸袋里包着的八百元进货款里拿出五百元递给了那人。那人接过钱,放入囗袋。临走时,他双手抱拳:“不客气了,大哥,咱们后会有期。”话音刚落,便一溜烟似的消失了......
谭老送提着编织袋,哼着祁东小调,乐悠悠地来到了批发市场。由于拿了五百元现金给那人,不能按原计划进货了。他想从那沓钱里抽十张出来补充货款,可转而又想,不行,万一被拐子盯上了,那就不得了。老送再以警觉的双目地扫视四周,
那些人似乎个个都以异样的
目光注视着他,尤其更有几个长发青皮后生正把满是攫取光芒的双眼投向他那只用右手死死攥住袋囗,左胁紧紧夹住的编织袋。“算了,用剰下的三百元进一些盗版碟片
回家吧。反正捡了一坨大的,不管怎样,老送我都赚大了。切不可因小失大。”经过一番
思想后,老送赶紧走到盗版碟摊上买了两百张碟,扔进编织袋,乘车就往家赶。
下了车,老送满面
春风地跨进家门,把
老婆拉进里间,说:“
老婆,今天财运好,我在衡阳捡了一大坨钱。”他边唾沫四溅地说着自己亲历的美事,把手边伸进编织袋里抓出了那坨钱送到
女人手里。
女人接过去,掂了掂,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把它放到窗前的方桌上,解开一看,就厉声哭喊:“老送,你这剁千刀的麻杆,中了骗子的圈套了!”“你还不死过来看看,剁脑壳的!”老送尚在迟疑之中,就被凶巴巴的
女人狠心地拽住耳朵,揪到了窗前的方桌旁。“你也不想想,要是这样的美事轮到你这背时鬼头上了,除非你家十八代祖宗在坟墓打了几个滚!”
女人哭着,骂着。老送低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头上渗出了冷汗。原来,那坨钱最上面那张是假五十元的,其余都是与纸币大小一样,颜色一致的冥币!在
女人強大的哭骂攻势面前,老送脸色惨白,耷拉着脑袋,像个犯了事的儿子,一声不吭地站着。
“捡钱事件”后,为了让木脑壳麻杆以后多长个心眼,
女人不但扎扎实实地“修理了”他一番,而且还取消了他每月一百元的烟酒及零花钱,
时间十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