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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近两个月的农忙劳动，就要开学了，母亲催促我赶快去学校，说家里的农活是干不完的，读书才是正事。八月底，我踏上了去学校的汽车。 我那个县一共才三所高中，原本只有县城的一中、二中，我那个少数民族镇是没有的。之所以我们镇设立高中，一是因为恢复高考后，镇里出了一位特别优秀的学生，考入了北京大学，博士毕业后又被保送到英国剑桥大学，是八十年代我们县最出名的人物，学生学习的榜样；二是因为镇里学生多，离县城远，交通不便，故设立高中。我们镇这所高中由于太过偏远，优秀教师不愿来，导致师资力量薄弱，优秀学生又被一中、二中录取，所以，高考几乎年年剃“光头”，直到大学“扩招”后才有所改观。 父亲原本打算送我去县城的，但考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来回一趟要一二十元，差不多是我一个月的伙食费，所以我就不让他送，再说，我已不是三年前第一次出远门的了，只顾跟着叔叔走，什么都不懂，此时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一一在县城呆了三年，知道如何去“应对”各种事情。 出发那天，天还没亮，母亲和姐姐就把饭做好了，只等我起来。母亲信佛，很虔诚，吃完饭，母亲拉着我的手到中堂屋给祖辈烧香纸，让我对着神龛祖宗的牌位三鞠躬，母亲也一样，边不停地念着什么，应该是在为我许愿吧，边鞠躬。我闻到这“香”味就想起那场“法事”，就心悸，想离开，但想到爷爷和奶奶，还是很乐意地拜了三拜，奶奶、爷爷几年前已先后去世，都活了七十多岁。干完这些，东方才开始发白。我和父亲挑着大米、被子、木箱，母亲提着为我炒好去学校吃的菜，快速地往一天一趟的“汽车站”走去。 诚然，母亲又是一路的唠叨和叮嘱，次次如此！ 汽车一路地颠簸，有好几次心怕它颠落悬崖下去，颠得乘客迷迷糊糊，有的搜肠刮肚地呕吐，最后连苦胆水都呕了出来，说以后打死也不坐汽车了，随着最后一口黄色物的呕出，整个人已瘫了下来，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听到干呕声，犹如生了一场大病。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那时中巴车没有空调，空间小，常超载，乘客带的货物又多，呕吐的人还来不及把头伸向窗外，就吐了，吐得一地都是，有的人本可以忍一忍，但一看到那呕吐物，再被它和鸡、鸭、烟等难闻的气味一熏，自己也就步其后尘“哇、哇”地吐了起来……，就这样，在污浊和闷热中，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站了。每个人满身的灰尘，就连头发、眉毛甚至鼻口都沾满了灰尘，还有那难闻的混合着个各种气味的酸臭味，就这样带着“回扣”和抱怨下了车。 年轻人总是爱美的，很在乎自己的形象，长了一幅猪腰子脸有点丑陋的我也一样爱美。一根杉木棒当扁担，两头挂着装了米的蛇皮袋（就是那种化肥袋，洗净后用来装东西，很耐用）、木箱、被子、书包和够吃半个月的熟菜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乍一看就是一逃难的，根本没有形象可言，后悔没让父亲送我来。偏偏汽车站离学校又远，还要经过一条老街，我低着头挑着百多斤的担子在街上蹒跚而行，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很不自在，真想有一位美女陪伴或有人帮我一程！ 一路上有很多大人同我一样挑着大米、箱子和被子，后面还跟着与我相仿的同龄人，一看就知道是送孩子上学的，这些学生都来自各个乡镇，很少出远门，所以大人就亲自送他们到学校。当时粮食买卖应该还没有放开，我们住校吃饭都是从家里带米，再换成饭票，很辛苦、麻烦！ 此刻父母那颗随我远行的心是否已安稳下来？我想不会的，只会永远牵挂着我们！ 二中有一个小小的校牌坊，门不高，上面写着“辰溪县第二高级中学”，进门是一条几十米长、高出地面很多的水泥路，两边是浓密的不知名的树，不是很高，叶子很大，树枝几乎要碰到头，树下有点暗、清凉，初次走有很大的压抑感，似乎告诉学生，读书是有很大压力的。右边是校办加工厂，如生产中秋月饼、糖、糕点和冰棒等，紧挨着它是篮球场，放学后常有篮球赛，四周挤满了端着饭碗观看的男女学生，给球员增添了不少活力，很热烈。左边是空地，空地靠校门处有一口一年四季都不干涸的水井，上千住宿的学生用水全靠它，空地后面是食堂、教职工宿舍和几栋教学楼，紧挨着村民的房子。往右走就是宽阔的操场，有标准的四百米跑道，靠楼一边是一级一级的台阶，当有重要体育活动时当座位，标志性建筑就是那幢两层高的教学楼，足有两百米长，高一我就在下面最后一间教室度过。它后面是一些老师住的平房、男生宿舍和新建不久很漂亮的女生宿舍，女生回宿舍必须经过男生宿舍前那条路，每每有美女走过，骚动的男生免不了吹口哨或喊一些爱昧的话，“调戏”一番，胆小害羞的女生是很怕走这段路的，熟悉后，胆大泼辣的女生也会将碗里的水朝男生泼来，或直接扔石子，最后在哨声和欢笑声中一哄而散，目送她们进入那管理极严的宿舍。学校后面是山，整个校园被高高的围墙围着，四周是村落。 高中学校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脏乱，它没有随上一届毕业学生的离去而变得整洁，反而到处是纸屑、杂物，教室的桌椅东倒西歪，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黑板上还留有“毕业晚会”几个大字。寝室象遭了劫一样，酒瓶、烟头、破枕头随处可见，高低铁架床缺胳膊少腿，房门上被人凿了不少大小猫眼，想必是为了看漂亮的女生吧。经过一个暑期，地上长满了杂草，被太阳烤晒得无精打采，一切都是这么凌乱。 开学前几天大多是入校的新生，尽管校园里人来人往，但年轻活泼的同龄人却被陌生阻隔着而没有了交流，只是不停地忙着自己的活计，偶尔从周围传来一阵吼笑，给有点沉寂的校园增添了不少生机。 虽已进入秋天，但太阳依然毒辣，人容易疲乏，三三两两相识的学生在室外或树阴下乘凉聊天，有的跑到学校后山上睡觉，爱美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采摘着鲜花，最开心的莫过于小卖部和饭馆的老板，脸上整天挂着灿烂的笑容，“灿烂的笑容”对我来说是一种难受，囊中羞涩，只有吃学校食堂提供的饭菜，而且还要按计划消费，不能寅吃卯粮。虽已步入高中，但人生地不熟，全乡同年级的就两个人，还互相不认识，没有了应有的兴奋，反而情绪低落，象那没了精神的小草，有了逃离的冲动。 报完名后，无神地看着同学们走进走出，心早飞回了家乡，想起骑牛、摸鱼和打闹嬉戏的往事，想起初中三年的生活，想起母亲的唠叨、叮嘱和父亲的良苦用心，那人那事那景如放电影般呈现在眼前。高一年级共六个班，我分在了最末的班级，即心照不宣的差班，当时二中每年考上大学的不足3％，如果按这个概率计算，这三年不努力的话，我班几乎没人能考上大学。路在何方，农门怎么跳？很迷茫，难道回家种地，继续重复着祖辈们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家里的条件和现状又容不得我迷茫！（待续） 赞 (散文编辑：可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