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不讲究
那时候,我们家是七口人,我们弟兄五个,还有父母。大哥十七八岁,我六七岁,最小的小弟才两三岁。我们的邻居是一个三口之家,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孩子已经十五六岁。我们家的庭院总是横七竖八,凌乱不堪;邻居家的庭院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两相比较,我们家就显得很不讲究。
其实,我们的父母也不是不讲究的人。每天早上一起床,父亲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庭院,打扫一遍之后,总是把庭院的物什收拾得井井有条。然而,等到我们弟兄几个一起床,马上就会“开战”,一番战斗之后,整个庭院又会变得乱七八糟了。隔壁邻居家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战争”,一个孩子,无“战”可开,他的父亲收拾一次,一个星期都不会乱七八糟。
庭院如此,房间也是如此。首先,邻居家房内很舒朗,我们家则显得很拥挤,光床铺我们家就比他们家多了三个。他们家整天都是整洁光亮一尘不染的,我们家几乎没有一天能够做到整整齐齐的。战斗可以发生在庭院里,也可以发生在房间内。鞋子、衣服、被子、枕头等都可以成为我们攻击对方的武器。早晨醒来,我们几个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要延续昨天还没有结束的“战斗”,三五分钟之后,母亲收拾好的房间就可以被我们的战斗弄得一片狼藉。母亲的“讲究”很快就被我们弟兄几个给“不讲究”了。母亲很想整治我们,让我们“讲究”起来,后来发现那是没用的:骂没用,打也没有。母亲只好向我们投降:听之任之。
我们弟兄几个的穿着是很不讲究的,整天都是破破烂烂,脏儿巴稀的。那个时候物质不发达,人很穷,一家人的穿衣戴帽全靠母亲的手工缝制。一个女人供六个男人的穿衣、穿鞋、带帽,根本就忙不过来。母亲只好挑重点供给,重点的首选当然是我的父亲,一家人的顶梁柱,还要经常走亲戚串朋友,不能让父亲“不讲究”。还有剩余力量,就只能凑乎着不让我们光屁股了。
其实,我们几个的“不讲究”不光是母亲忙不过来,还有就是我们几个太废物。有一年冬天,母亲给我缝制了一件新棉裤。中午才穿上,下午我就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撵生产队里的驴驹子骑。我纵身跳到驴驹子的背上,驴驹子是骑上了,但是我棉裤裆里也被挣开了一个大口子,足有半尺长。晚上回家,自然难免一顿揍,揍挨了,但是棉裤却难以恢复原样了。面对如此“皮”的五个男孩,母亲怎么能够让我们“讲究”起来呢?只好让我们日常“不讲究”着。
日常“不讲究”,过年时,母亲一定是要让我们“讲究”起来的。每逢过年,母亲都会连天加夜地赶制新衣裳,一定要赶在年三十之前,让我们每个人都穿上新衣服,至少是干干净净的衣服,连同父亲和她自己。全家人都以崭新的面貌展示站新年里,展示给全村人看,不至于让人说我们家不会“讲究”。
我的父母不是不会“讲究”,也不是“不讲究”的人,但是,有我们几个“破小子”在,那时,我们家就是“讲究”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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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