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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杀年猪。这件事情，我猜想你这一生很少会见到，因为这样的传统，大抵只在乡村。看着乡民把年猪从猪栏里拉出来，爸爸年幼的心里总是会发麻，年猪的叫声凄厉而悠长，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是以这种离开的方式来迎接新年的到来。折腾过后，年猪惨然的叫声早已被爸爸抛到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对杀猪肉的期待。何为杀猪肉？就是杀完年猪后，主人家用猪血、猪肺、猪肝、猪心、猪肉等杂烩在一起，满满的一锅，用来招待来帮忙的乡民。爸爸端着碗,时常钻进乡民堆里，碗里的杀猪肉堆得像小山似的。家里的规矩，客人多的时候，小孩子是不允许上桌子的。那时的乐趣，就是看着大人们喝醉了酒，天南地北的一顿乱扯，通常可以听到很多新奇的故事。 过年时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吃团圆饭。各地的习俗不同，吃团圆饭的时间也不同，并且团圆饭的主食也不同。华容吃团圆饭的时间是大年三十的中午，并且很有讲究，一般的人家都会做十个以上的菜品。天一开亮，家家户户的大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洗，切，炒，煎，煮，炖，各种美味佳肴一一上桌。宝贝，爸爸小的时候最喜欢看奶奶做的一道菜是包蛋饺。首先点燃炉子，把鸡蛋打匀，准备好肉馅。等到锅烧烫的时候，倒入油，把鸡蛋皮烫平。做蛋饺，最要注意火候，火太旺，蛋皮会烧焦，火候不够，鸡蛋皮成不了型，包不住肉馅。每每这个时候，爸爸会主动地帮忙，实际上是偷吃蛋皮。奶奶常常纳闷:明明点了数的，怎么就是不够呢？吃年饭的时候，一家人聚在屋子里，关上堂屋大门，鞭炮声响过，才可动筷子。宝贝，爸爸记忆中的团圆饭，很多时候都伴随着爷爷奶奶的哭泣声，那年头，伯伯或者姑姑在外地打工，回不来，空着的位子，难免会勾起爷爷奶奶的思念之情。年轻人外出务工，这是村子里的普遍现象，爸爸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年象征着家，象征着团圆，象征着亲人之间彼此的关爱和牵挂，更象征着生命的轮回和绵延。 过年时还有一件难忘的趣事，那就是去亲戚家串门拜年。一般是大年初一的早上，爷爷带着我和伯伯，骑着自行车去几十里外的舅舅、姨父家。爷爷骑着自行车，爸爸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明晃晃的，那条去亲戚家的沙石路总是在爸爸的梦里延伸。到了亲戚家，爷爷通常是和亲戚们打牌，几个晚上不眠不休，我们表兄弟之间变着花样的疯玩，躲迷藏，放烟花，你拽我，我拉你，满头的大汗，大人们也懒得管，只是不要太出格就好。亲戚家在山区，那时的爸爸就开始有些敏感而细腻，常常一个人跑到后屋的山上，山上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爸爸穿梭在从林间，抚摸着一棵棵竹子和小树，想着自己的心事和喜欢的人。那些时光，沉淀在爸爸的记忆中，构成了爸爸童年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现在过年又是怎样一番光景？爸爸很少回老家，表兄弟们散落在天涯。这几年噩耗不断，一个姨父从车上摔死了，另一个姨父溺亡在农田里，去年又有一个舅妈得了癌症，无力医治，白白等死，这些亲人，就像山上的积雪一般，一点一点的融掉了。宝贝，爸爸想告诉你，这也是人生，是你生活中必定会经历的一部分。对于得了癌症的舅妈，爸爸一直心存愧疚，总觉得自己没有尽力去挽救她的生命，爸爸很自私，热切地盼望你长大后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宝贝，在爸爸的意识中，年味已然变淡，很多亲缘的关系，都是靠父辈们在维系，少年时的玩伴早已疏远隔膜，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颠覆了太多的传统。 宝贝，新年的钟声就快敲响，看着你熟睡的小脸蛋，爸爸愿你一生努力，一生被爱，想要的都拥有，得不到的都释怀，和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永远生活在一起，团圆，快乐，平安。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