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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狗一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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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1-02-12 13:47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陈泊辰点击:
        

  那时候我住在上马石。那天立春。我站在村口,在阳光下拔高,向远山眺望。遥远的山顶还有厚厚一层积雪,雪光四射。突然,雪山下,在通往村子的小路尽头,一颗人头露出地面,透过蒸腾的地气看去就像在水波上漂浮。随后则是他摇曳的身影越拉越长。这人向村子走来。在那条沿山坡下降,让人觉得尽头可能就是地狱的山道上,向村子走来。他最后停在我身旁。
  “大爷,请问,您知道毛草医住哪儿吗?”
  “你找他不像是看病。”我说。这是个非常健康,有一对亮闪闪的眼睛的小伙子。
  “你给我指路就是了……你认识他吗,大爷?”年轻人把看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村里人都叫我毛草医。年轻人,你可没有病!”
  “是您啊,大爷!不是我,是我爸。”年轻人就陪着我,一边往村子里我的诊室里走,一边给我讲了起来。
  “我们住在山下面,就在小城县的祥瑞路,我们住在祥瑞路中段。我姓张。我父亲叫张儒。有一天,他突然发出了像狗一样的叫唤,而他自己全然不知……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
  “这你得详细地说说。”
  “那我就从三年前说起吧。”年轻人坐在我对面就详细讲起来:“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正睡眼蒙胧的,床下面忽然响起一串呻吟,声音非常清晰。当时,我确定这是一条狗的呻吟。是一条狗被主人毫无道理的痛打过后,躲在角落里呜咽着独自疗伤的那种声音。可我们家是从不养狗的,因为我父亲喜欢狗。叫声使我清醒起来,因为呻吟一声比一声尖细,好像近在床脚下。我不得不坐起来往床下面看,然后找遍了卧室,一无所获。我就重新躺下。躺下以后,那声音又响起来。这让我很生气。我猛地坐起来,想来一个突然袭击。可这无济于事,我仍然没有发现狗。不光狗,连任何其他动物的影子都没有。我有些吃惊,从卧室走了出来。客厅里,我母亲在看电视,手里打着毛衣。我曾怀疑那声音来自电视里的一个什么节目,不过,随后我就否定了。因为我听到的声音,是那么尖细,又是那么低沉,播音员根本无法模仿。那种呻吟所承载的伤痛,像一把尖利的钢锥,一点一点钻进耳洞,一直刺入大脑,让人感到揪心的痛楚。难道屋里跑来了一只濒死的狗,躲在某个角落里?当厨房、卫生间、洗涮间、阳台这些地方都一无所获,我来到父亲的卧室里。父亲的卧室里一团漆黑。我打开壁灯,发现父亲爬在床上。他的样子很奇怪,他将下巴放在双手手背上,脖子以下盖在被子里,他的身体倦缩着,从被子高高隆起的形状可以看出,他将双腿收起来压在了肚子下面,他那样子就像一只伏在地上的动物。我过去推醒他:
  ‘爸,你胃痛吗?’我问他。
  ‘没有啊!’他突然惊醒,抬起头,好像对我的问话很不理解。
  ‘那你躺着睡吧。’我说。我想,他伸展睡会舒服些。他照我的话作了。我看了屋子里能够藏下一只狗的所有地方,一无所获就出来了。”
  “你能相信吗?后来我们发现,狗呻吟是我父亲发出的。他就像动物那样爬着发出了狗的呻吟。”那孩子看了我一眼,他停顿了一瞬间,好像要确定我是否相信。我点了点头。他又接着往下说了起来。“以后几天我经常听到那种声音,却始终找不到声源,当我开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的毛病时,母亲说她也听到了。她说,那叫声使她非常苦恼,脑海里整天都是一只可怜巴巴的狗,仿佛那只狗拿一双哀伤的眼睛在看她,拿一种哀怜的声音在祈求她。
  ‘但是,你又找不到它,为它的遭遇作点什么,这简直要让人发疯了啊。’母亲的话充满女性的慈悲。
  “于是,有天夜里,我和母亲关了电视,下定决心坐着静听,终于确定声音来自父亲的卧室。我们悄悄走过去,打开卧室门,跟我第一次看到的一样,父亲将双手扭在一起,把下巴放在手背上,像一只狗那样卧在床上。而且,狗呻吟就从父亲的鼻孔里发了出来……不,应该说不是从鼻孔发出的,倒像是胸膛下面某个地方受到挤压,顺着一个管道处处受到抑制,最后因为鼻孔无法阻挡才从那里冲出来,接着落地,沿着地面四处滚动。这一发现使母亲和我大为吃惊。
  ‘你哪里不舒服么?’母亲隔着被褥轻轻拍了拍父亲。这是我所见到的母亲第一次对父亲显示她柔软的一面。她一定是看到父亲那么别扭地卧在床上,而且发出那么悲哀的呜咽,才忽然对他怜悯起来。而母亲通常是看到父亲就很不顺心的。她甚至在很久以前就和父亲分了床,据说,她是用这种方法刺激父亲,来使他顺应社会。
  ‘我很好啊!’父亲被叫醒后,露出一脸的吃惊
  ‘那你呻吟什么?’母亲的怒气开始往上窜了。
  ‘我呻吟?没有啊!’
  “当时,我们怀疑他呼吸道可能有病变。”
  “父亲在小城县一个收费单位上班,工作清闲。他们六个人坐着一间大办公室,为避免无聊和丢盹,常用大量时间来整治卫生。而父亲不善交际,从不吸烟。这样的环境,加上他的好习惯,父亲患呼吸系统疾病的可能性很小。事实也正是这样,父亲到医院体检过后,各项指标都达到健康标准,尤其是呼吸系统的健康程度,还处于更年轻的状况。但这种折磨人的呻吟,在此后还像要证明它确实存在一样,变得响亮起来,那种穿透力越来越不可抵挡,不论你关闭门窗,还是把头整个捂在被子里,它都带着刺穿一切的锋利钻进耳朵。
  “在我们的一再坚持下,父亲去了更高一级的医院作检查。检查回来后,父亲一言不发,把体检通知单‘啪’的一声拍在母亲面前,满脸都是指责我们诬陷了他的神情。他竟然要求医生对他的大脑语言区下了专门结论。我们看不懂他拿回来的影像照片,我们就读那些图照片后面附的结论。结论是这样写的:前脑布鲁卡区和后脑威尔尼克区影像正常。我上网一查,才知道这两个区域是主管语言能力的……”
  “在科学无法企及的地方,是有一片令人敬畏的隐秘天地的,这一区域归那里管……”我指了指天。那个地方决定人们的生老病死。
  “确实。”我看到了小伙子脸上的佩服神色。“我母亲,她有一天这样说道:‘他这很像是阴魂附体啊,你父亲八成中邪了’。
  “她开始托人在县城里找神医,但懂这门技术的大夫都不住在县城,不容易找。拖了一段时间,也不见父亲的身体有其他异常,我们也渐渐忽视了。不过,那种叫声我们仍然能听到,我们的烦恼并没有因为习惯而有所减轻。直到两年后,也就是今年春节前,我去外面打了两年工,第一次回来看望他们。而我的父亲已经变得令我不敢相认了。他原本瘦小的身形有了明显的变化。父亲的肩窄了,胸和背有些凸起,就像两肋受过挤压,使得厚度超过了宽度那样。而且,他的嘴有些前突,看上去简直就是以狗的神情画出来的一幅人像漫画——请原谅我这样说,我知道这样说不大恭敬——他努力在这张脸上挤着笑容,当笑容呈现出来时,却是那样猥琐,比他的哭像还让人难受。他用这种笑容招待过我,就拉起我受过伤的那只手——你看,就这只左手。我左手食指和中指,在工厂里被切断了,这是被重新接起来的痕迹——他捏着这两个芦节,断指重新接上留下的凸起,突然抚摸着我的后脑勺说:
  ‘这都怪你没有一个好父亲啊!可是,一个人,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对啊!’父亲扭歪了脸上的肌肉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的神情就像对我忏悔他犯了什么重罪似的!
  “快要过年的那天,天晴得特别好,一大早太阳就照在阳台上,使得过年的气氛浓烈起来。我们一家人吃过早饭,每人靠着一把靠椅,半靠半卧在阳台上聊天。母亲讲着我一些同学的近况,她说住在沙湾路的王大头,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现在转成了公务员,结了婚,今年升了副科,开着公车,周末经常载着丈母娘、老婆和宠物狗,去公园里游逛,倒剪双手,迈着八字步,趾高气扬……母亲喜欢谈别人的事。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父亲,我却看到了一件可怕的事。一只苍蝇栖在父亲左肩上,父亲慢慢扭头,再扭头,突然猛地摆了一下,同时就传来一声响亮的牙齿撞击声。原来父亲想用牙齿去咬苍蝇,却不如苍蝇灵活,被苍蝇逃脱了。但苍蝇也不飞远,打个旋又飞回来停在他左臂上。这时,父亲早已把头靠在靠椅上了,眼睛微闭,装作对它不屑一顾。但他从眯成一条缝的眼角偷窥着苍蝇。显然,父亲在对这只苍蝇用娇兵之计。不久,那只苍蝇果然放松警惕,大意起来,开始迈步从父亲臂膀溜达到肩上,一点一点向脖子靠近。父亲也开始轻轻地扭头,再扭头,即将触及苍蝇,这时,他猛一摆头,快速出击,随即传来一声响亮的牙齿撞击。这一次,他只差一点就咬住苍蝇了。我看得目瞪口呆。你知道,冬天的苍蝇,行动不很灵活,父亲要想消灭它,只要挥挥右手,完成一个拍击的动作,苍蝇百分之百会死在他左肩上。但父亲并不这么作,一次出击失败后,父亲就把头靠在椅背上,装出注意其他东西的样子,故意逗引苍蝇,让它往他臂膀上栖。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春天的早上,他一直和苍蝇反复作着游戏。我下意识地觉得,父亲这完全是模仿一条狗和苍蝇作的游戏。
  ‘难道我连一只狗都不如吗?’我还隐约听到父亲这句嘟囔,同时发现他脸上呈现出无法言说的痛苦
  “我记起了两年前出现在家里的狗呻吟,并和父亲这一举动联系起来。我突然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他要去模仿一只狗呢?
  “下午,母亲悄悄告诉我另一件怪事。去年夏天父亲忽然爱起狗来,买了一条巴儿狗回来,过去他可是见狗就骂的啊。母亲说,具体时间她记不清了,大概是在我的两个手指被切断以后。我想,那段时间母亲肯定日夜责怪父亲,把我断指的责任一下推在父亲身上,使父亲日子很不好过,这也许就是父亲要弄一只狗回来的原因,他可以靠逗弄狗来排解一下颓唐情绪。不过,接下来母亲说出的情况,却使我大感意外。母亲说,一开始她很讨厌这条狗,后来,却被这条小白狗感动了。有一次母亲刚把饭摆上餐桌就被人叫走了。父亲等了一会儿打算先吃,当他拿起筷子伸到碗边时,巴儿狗突然叫起来,当他停手看它时,它便不叫了,父亲一拿筷子,它又叫,如此反复了几次,父亲就明白了,这只巴儿狗让他等母亲回来一起吃。当母亲听说后,竟然感动得流了眼泪。另一次则是母亲崴了脚,坐在街角走不回来,巴儿狗不见母亲按时回来,就出去寻找,在街角看到母亲头上因为疼痛而冒出汗珠时,向母亲叫了两声,返身回家,咬着裤角把父亲拉到了街角来接母亲。有了这两次经历,母亲一下喜欢上巴儿狗了。而父亲更是疼爱巴儿狗。母亲说,父亲经常抱着巴儿狗在地上滚,和巴儿狗像两兄弟一样在地上爬,你朝我叫一声,我就向你叫一声,比两条一起长大的小狗还亲密。直到有一天……
  ‘我推门走进屋里,你父亲双手着地爬了过来,他和那条巴儿狗一起爬了过来。巴儿狗向我手里提的东西嗅着,而你父亲,他却拿鼻子在我腿上嗅,围着我转了几圈,然后两手,就像爪子那样顺着我的腿向上抓,最后抱住我的手,伸出舌头,开始舔起来,竟然把我的手背舔得湿漓漓的,还不停地发出惺惺惺的鼻音,仿佛被一件开心事弄昏了头一样。我猛地摔开他的手,骂了他一句老不正经。他一下就愣住了,一忽儿又像突然醒过来似的,满脸通红,愣在那里。那天夜里,他无缘无故将那条巴儿狗活活踩死了。当我听到半声狗哼时,就看见你父亲脚下踩着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巴儿狗。那条巴儿狗可能还以为你父亲在逗它玩呢,当它感到难受时,它的气管已经被死死压住了,它就那样四脚朝天躺在他脚下,死了。那是一条多么伶俐的狗啊,一条多么逗人爱的狗啊,你父亲那个老东西却活活把它踩了。我给你说,你父亲一定是阴魂附体中了邪了。’”
  “这是有可能的。如果是一条狗的怨魂纠缠你父亲,也许就会这样呢!看来它已经纠缠着你父亲三年了。他第一次像狗叫,你能记清楚是哪一天吗?”
  “父亲第一次发出狗呻吟,确切地说,是两年半前。是我大学毕业,参加小城县组织的一次招录考试结束时。我记得,当时我笔试第一,面试第三,综合成绩与另一个人并列第二,母亲就决定找一位姓牛的局长。牛局长是我们家远亲,母亲经常提起他,只是不大走动,这是因为我们穷。但从母亲的言谈里,我早都听出她把他当作心灵上的靠山了。所以,在这关键时刻,母亲父亲给牛局长送了一封信,自然,信里装了一沓钱。父亲送信回来以后,就像失了魂。从那时开始,他就目光发呆,脸色灰白。那晚他回家后,只坐了几分钟就去卧室里休息了。也就在那晚,家里有了那种狗呻吟。是的,那晚是我听到的第一次,我记得清。”
  “能确定是几点吗?”
  “大约晚上刚过十点钟。也许有十一点,不太准确。那天晚上我特别内疚,为上场面试露出了一点害羞,也许是胆怯,就为这一秒钟的情绪困扰,我得了第三。我怀着懊恼独自到外边走走,信步走到一面山坡下。对了,在我前去的这条小路旁,燃着一堆堆烟火,空气中的浓烟十分呛人。路上越来越多的人摆成一溜烧着纸,这些善男信女们点燃了一捆捆草纸,在火焰中望空祭拜。那一刹那,我感到夜空中充满了邪魔鬼怪……对,这天是阴历的七月半,那一天是鬼节。我记起来了,那天是鬼节。父亲就是这天夜里外出后,回家就发出了狗呻吟。”
  “鬼节啊,群魔乱窜的,要确定你父亲被什么阴魂附体是很难的啊。”
  “啊,是吗?我母亲听一个老人说,你在这方面很有一套。好多人都说应该找你,你一定有办法……不错,那夜恰恰是鬼节,各种鬼怪狂舞夜空……”
  “是呀……”
  “请你不要推辞,我们虽然贫穷,但我们不吝啬,我们会倾尽所有,只要你能治好父亲的病。而我们早都听说了,你吃的面粉,是自己磨的。我母亲是这样说的。她说,对她说起你的这个人亲眼看到,你夜里将小麦搬上磨盘,将一道黄表烧在磨上,石磨就开始吱扭吱扭转起来,一会儿便转得飞快,就像风吹风车一样。小麦从磨眼里流进去,面粉就从磨口里淌出来,石磨一直转到天明,直到你喝一声‘停’为止。他们说,你还能把一捆竹签——那些竹签一寸多长,两端削得比铁钉还尖——你把竹签放在碗里,渗半碗水,然后烧一张黄表化进水中,就搅拌起来,当它们转得飞快,碗心里起了旋窝,你一口气喝进肚里,而你安然无事。他们还说,一些腿上身上生了疮的人也来找你,你就拿一碗水,化了黄表,将这种神水喷上去给他们治病。经你一喷,疮口上的浓血一下就被洗涮干净,就像田野经过一场新雨焕发出生机……这都是我亲耳听说的。”
  “年轻人,这都是谣传,你说的这些事,我还是听我爷爷讲过。不过,我爷爷对我说,他可是亲眼见过的。而我爷爷是很严肃地对我这样说的。想必在很早以前有这样的仙术,不过到我这一代失传了。都是因为我们所处的时代,不像大海一样辽阔。不过,大概在比我们这里还要偏僻的深山密林中,仍有这种术士归隐。如今还在。因为近几年许多个没有风月的夜晚,我听到了他们的召唤。以后,我将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到夜里就乘着我的游魂去寻访他们,继承他们,这是我的心愿。目前,我仅仅能通过精神感应,隔空得到一顶点儿体会,大概是因为我还住在人间的原故。大家都知道,医病离开阴阳八卦,是找不到真正的病根的,所谓的医学科学只能治表,怎么能查找到病根呢。目前,我能在一些小疾病上使出神通,全是凭空得到那些术士传来的感应,像腰腿疼痛,梦游夜哭等,或是用草药,或是用桃符……我给你说,前不久,一个患了十多年梦游症的人,我让他用新死人的肉和着符水炖汤喝好了。这项功劳应该归于一位隐士。对,是一位隐士给我的感应救了他。可是,像你父亲的这种状况,我还得在没有风月的夜里找找感应……”我说。但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原因,我便问年轻人:
  “年轻人,你父亲鬼节那天出门,碰上死狗没有?”
  “没有。你是知道的,那年春天流行过一阵狂犬病,人们开始杀狗,城市乡村再也听不到狗叫声了,只有一些宠物狗……噢,对了,那天好像有一条狗对父亲叫过,那条狗后来死了。我想起来了。可它是一只宠物狗啊,很小。那么小的一条狗,死后也会纠缠父亲?”
  “你详细说说。”
  “我还是从一个女人口中知道的,这个女人就是牛局长的妻子。她有一天到我们家来了。她拿来了父亲送去的那封信,和我母亲闲谈时提过一只狗。是的,她说起一只比老鼠大不了许多的狗,据说这条狗还对着父亲叫过。
  “她操着一种老女人的稚嫩腔调在我家里嚷(你知道,有优越感的官太太都拿这种娇滴滴的腔调说话):‘这是你们家老张走时丢在沙发上的。这里面是一笔钱啊。我们家老牛可不是那种人,他让我给你们送来。他还让我告诉你们,他以他的信仰保证,这次招录绝对公正。请你们不要不信任他。我也和我们家老牛研究过,你们老张送钱一定是为孩子的事,对不对?你们放心,你们家孩子的事,也就是我们家孩子的事,咱们总还是亲戚吧,我们老牛会尽量在制度内灵活的。尤其像你们家老张这样的老实人,一辈子老实巴脚的,我们家老牛一直摇头叹气,说他是可怜的好人呢,他一定会帮这个忙。我们家老牛是个怪人,一般不称谁可怜,可他要是动了恻隐之心,就不会袖手旁观。你们家老张也真是怪可怜,那天一进门,脸涨得大红纸一样,连话都说不上来,老是唔唔噢噢的,坐在沙发上也像屁股下面扎了刺儿,弄得我们都不敢看他,生怕把他弄得更紧张了。我们那个狗儿子,还是北关里百万富翁于老板送来的呢,说什么有澳大利亚血统,是条名贵狗儿呢,却像个老鼠。不过挺可爱,它净欺负你们家老张这类人,这也是狗性嘛。它就像很认识老张的软弱一样,凶恶的朝你们家老张叫。你们家老张也真是怪可怜的,一个小得比不上老鼠的狗,却把他弄得满头大汗。可后来,他突然超它瞪起眼来,就把我们狗儿子看得浑身发抖。我们老牛见状不太高兴,便招呼狗儿子跟他耍。老牛说,狗儿子,去把我拖鞋拿来吧。我们那只小狗名叫狗儿子。狗儿子一听,蹦蹦跳跳的去了卧室,转眼就叼出老牛的一支拖鞋,放在老牛脚下。老牛说,还有一只。它又撒着欢跑进去叼了另一只。屋子里的情形热闹起来。这只仅有一卡长的狗,娇小玲珑,比人还听话,是我们快乐的源泉,我们一家人没办法不喜欢它!老牛一把将它搂进怀里,亲着它的嘴,口里唤着乖儿子,还自言自语地说,他单位那些人,一个个都调皮捣蛋,没一个像狗儿子这么乖,这么听话。要是人人都像狗儿子这般听话,乖乖的不弄是非,该多好啊,他们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去给他们摘的。我们这样笑了一回,觉得你们家老张这会儿该换过神了,向他一看,他脸上虽然平静了,却一直盯着狗儿子发呆。当他发现我们在看他,就又唔唔噢噢了一阵,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连我们的狗儿子都发起急来,冲着他又大叫起来,这回叫得很凶,就像发了疯,我们怎么也止不住。老张就起身走了。哎,真是的,老张走后我们狗儿子就丢了魂一般没精神了,整天懒痒痒的,不几天就死了——当然,你不要见怪,我只是说说,我们才不会像那些势利鬼一样说你们老张是瘟神呢,也不会责怪你们老张这个倒霉鬼把我们狗儿子霉死了……可你们这个憨老张啊,他这样子可在这世上怎么生活啊,他可真是一个倒霉鬼啊……’
  “这就是有一天我母亲和牛局长的妻子在客厅里的谈话,母亲陪着笑脸,忍受着那个女人。现在经你提醒,我才突然有些明白了,难道父亲就是被那有血统的名贵狗儿给缠住了?老神仙,你说会不会就是这样?你有办法治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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