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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榆树

时间:2011-08-23 15:40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川河老僧点击:
        

  我家屋后有一棵老榆树,个头很高大。
  五月天气,草鲜树绿,麦浪涌碧,榆钱儿脆生生,缀满了枝
  条。那时节,是我一年中最快活的。每天放学后,我和我的伙伴们象疾飞的鸟儿一样投入老榆树宽阔、清香的怀抱,在笑语欢声中一边吃着甜嫩的榆钱儿,一边数着不远处黄河上驶过的大木船和树叶般漂浮的羊皮筏子……
  我爱老榆树。它没有三月杏树粉红娇艳的笑脸,没有四月梨花明朗如雪的玉面……然而它却最早把果实—那浅绿的、薄而圆圆的榆钱儿献给人们。
  我爱它,可我却又失去了它……
  那年—“瓜菜代”岁月最可怖的一年。春寒料峭,冰封的河面仍是通途天堑,田野褐黄一片。老榆树瑟索着把手臂伸向寂寞冷峻的穹岚,渴望迎来春的温暖。可是,似乎是在一个晚上,它竟成了一具瘦骨磷峋、赤身裸休的干尸—榆皮被人剥掉了。
  榆树的细皮,黄白细腻,富有黏性,将其(连同细枝)切碎、焙干、磨成面,掺上少许杂粮粉,烙成饼子,或是擀成面片儿,竟也甜甜的好吃,并还微散出淡淡的香气。它与玉米芯、高梁杆相比,无疑属于上品。那一年,远远近近的大小榆树,没有哪一棵能活到五月。
  失去老榆树,我很痛苦。但不久,我又失去了比我小四岁的弟弟—他被父母送给一家远亲当儿子、“图活命”去了。我心事重重,整天想着屋后能再突然冒出一棵老榆树来,那样,有了榆钱儿吃弟弟也许就能回来。
  后来,我考进了城里的中学,而弟弟也在一墙之隔的小学里就读。和弟弟见面的机会多了,然而我却并不感到愉快。每到星期六下午,弟弟都早早地在校门口等我,要我带他回家里去。
  “哥哥。”他怯怯地叫我一声,凄楚中含着喜色。可我不能带他,因母亲不止一次说过,“人家会说我们心眼不实在”,所以我便假装听不到看不见。
  “哥哥,哥哥……”他急了,一声又一声地喊,在我背后沓沓地跟着跑,跌倒了爬起来,接着再喊再跑。我实在忍心不下,回过头拉住他的手,只见他菜色的小脸上纵横着泪水,嘴唇哆嗦着,打着响亮的噎嗝。他不哭了,冲我凄切地笑笑,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小青,你要听话,不听话我就再也不领你回家,榆树上结了榆钱儿你就别想再吃。”我故作严厉地说。
  “嗯,我听话。”他揉着眼睛答应了。
  可当星期天下午返回时,他却把我对他的警告忘得一干二净了,任凭你磨破嘴,甚至打他,他也不愿跟我返城。我只好在父母的帮助下强行把他背在背上,两人的书包也挂在我的脖子上,还有三天的口粮—十二个红而可爱的高粱面饼子。
  一路上,他在我背上蹬来扭去,一刻不停。渐渐地离城近了,他方才安静下来,倘是这时说“下回再不领你回家了,榆钱儿烂了都别想吃”!他就会主动要求下来走,两眼充满了泪水。而这时,四公里的路程已经快走完了,我也累得精疲力尽了。
  每次这样,但我还是每次带他回去。在上中学的三年里,我曾几次辍学,不知他是怎样在校门口苦苦等我的。他那乱而稀少的黄发,大而无神的眼睛,小而单薄的身架,可怜而执拗的神情……啊,那泣血饮泪的少年!
  文革开始两年后,我离乡当兵去了,父母亲常常把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写信告诉我:“榆树快有一房子高了……小青也长高了一点,他不常来……榆树又让人砍掉了,说是‘资本主义尾巴’……小青好像再没咋长,大半年没来了……”我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沉重了。
  转眼几个春秋,我复员回到家乡。我去看弟弟,他的确没有长高多少,还是黄黄的头发,瘦瘦的身材—他小学没读完就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他闷闷不语,艰难地挣扎着生活,十五六岁的年纪,肩背;已有些弓驼,仿佛盘石下羸弱弯曲的草芽。我留给他一件军上衣。回家后,我用土块给老榆树砌了一个围圈,虽然老榆树被砍了,但根部却发出一株和弟弟一样低矮、瘦弱的榆树苗。此后,这围圈砌了被毁,毁了再砌,如是数载,榆树也始终没能长起来。
  时光流逝,万物荣枯。几年后我再次探亲回家,发现“老榆树”的断枝残条歪歪斜斜趴伏在地上,上面散布着一些零落的脏污的叶片。而弟弟在修建生产队仓房时伤了头,正在医院治疗。他的那原本不生孩子后来却又生了两对双胞胎的“父母”,在他住院的三个月里,仅去看过他一次;他们不需要他了。他哭着求我把户口给他迁回家,我照办了。
  大约过了一年,乡下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我从父亲的信中知道了他振兴家业的这样那样的计划,还知道弟弟在县机砖厂干起了合同工,他学会了制坯、装窑、烧砖的全部技术。当然还知道那棵新发的、已经又长了有一房子的“老榆树”。弟弟不在家时,是父亲“经管它”的。以前我侍弄榆树时,父亲说我“枉费心劲”,现在他也有了心劲了。
  八四年春节,弟弟结婚,那是我记忆中在家里过春节最好的一次。年轻的老榆树以它铁骨凌空的硕壮风姿使我从心里感到满意。
  去年探亲假,妻子和孩儿们都说“回家过春节吧”,我却拒绝了。二十年来想再吃到榆钱儿的欲梦绕魂牵,“还是五月份回吧!”我断然地说。
  那天,刚进家门,恰巧弟弟也从外面归来,他匆匆问了我一声,又匆匆跑了出去。一会儿功夫,他举着一把绿茵茵的东西进来了,我只觉得眼前猛地一亮,榆钱儿!啊,久违的榆钱儿,我终于又看见你了!我从弟弟手里抢过来,放到嘴边闻了又闻,我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味道比它更亲切、更迷人了。
  晚上吃饭,弟弟告诉我:“我都顾不过来了,我要是多有点文化就好了,唉!”他叹一口气,浓眉下亮亮的大眼睛瞅着我。他承包了青铜峡市某地的一个拥有百十号人,一大堆机器设备的制砖厂,整天忙碌、熬神,就连媳好也做了那里的厨娘。“我烧的砖,铝厂都包了,有多少他们要多少。”他说话的口吻充满了得意和自信,筷子在碗里拨来划去。“销售的事根本不犯愁,只愁烧不出来。收入没说的……”父亲和母亲坐在旁边,疼爱地看着他消瘦的脸。“要是有人帮帮我多好,妹妹是个男的就好了……”弟弟若有所思地说。
  我注视着他,思绪把过去和现实迅速地连在一起—眼前的弟弟和我一样高了,我双鬓飞白,而他本来稀黄的头发却黑得发亮……
  “哥,你要是能辞职回来就好了。”弟弟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回来掌头,受苦的事我干,现在做啥事离了文化都不行……”
  我笑了,暗想:这个幼小时近于迟钝且又闷嘴葫芦般的弟弟,如今竟出脱得这样善谈、机智了,且不说他还有管理厂子的胆量和能耐,真让人不敢相信。
  睡下以后,弟弟问我:“能不能买上彩色电视机,黑白的没意思,弄个彩色的也好让爹妈享受享受。”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说,“房子就这样了,是庄里的瓦工们盖的,不收工钱。知道不,俺们庄可是上了广播报纸的‘双文明’瓦工庄……”
  弟弟说着话竟睡着了,而我却一夜无眠。
  天亮时,睡意朦胧,突然院里响起摩托车起动的声音,这是弟弟要到厂里去。我起来送他,他不让:“有空我就回来,三十公里路,不远。你好好休息几天,哪天到厂里去看看。”
  太阳出来了,生机勃勃的老榆树第一个迎来朝晖,展示出一种令人羡慕的绿的辉煌,粗壮的枝干宛如侧身挺胸,昂首转颈的人像雕塑;枝叶光斑烁闪,浸浴在霞晕的绚烂之中。我注视着它,象昨晚注视着弟弟那样兴奋。心中默默地想,老榆树啊,你历遭劫难,死而复生,如今终于长成了一棵大树;你有这样的今天,而你的明天又是怎样的呢?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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