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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向来身强体壮，从没听说过心脏有问题呀，又是半夜，药店都关门了。但刻不容缓，我不及细问，迅速找到相熟的有心脏病史的朋友借到速效救心丸，与爱人一道奔到娘家，见母亲站在一边不发一言，姑姑和姑父都在父亲身边劝说安慰，我拿出药让姑姑安排父亲服下，等父亲静下来便问事由。等他说出原委，尽管我从小到大已习惯父母的相处状态，仍然是气愤与无奈交加。原来只是因为看电视时随意说的话，母亲随意一句话便引得父亲发怒，父亲便习惯性地向母亲挥起他的巴掌，而此时的母亲也不似年轻时的软弱，顺手拾起脚边的拖鞋扔向父亲，被拖鞋打中的父亲呆住了，他的心脏跳动立刻失常，不是被拖鞋击中的疼痛，而是母亲的举动重重地吓到了他，他捂住心口蹲到地上，不再继续向母亲挥拳。母亲也被吓到了，立即打电话给姑父他们，等我们全部都到齐之后，父亲非常气愤地说：“她居然敢还手打我！” 如今父母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我每次向他们说起十几年前这件往事，父亲仍愤愤不平，但明显少了锐气；母亲很自豪她的壮举，因为那晚，我们全体亲人并没有因为父亲“被打”而对他有所同情，更没有对母亲提出批评。父亲自此之后，暴躁的性格逐渐平和，对母亲的尊重与日俱增，他们不再象年轻时那样会因为贫穷因为劳累因为极琐碎的事情吵骂打闹。我的父母都是极其淳朴勤劳的农民，父亲略有文化，一直在乡村企业做财务工作，但家里的十几亩地还是要他耕种的，繁重劳累使得他性格暴躁，母亲勤劳俭朴，隐忍善良，传承着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幼时的记忆父亲总会因为微小的甚至不知原因的时候，对母亲发脾气甚至拳脚相加，而多数时候母亲总是擦着眼泪对着前来问询的邻人说着不相干的事宜，不说父亲的毛病，年复一年地更替着的是岁月，我们家的日子几乎没有明显的变化。 父母的矛盾是他们的性格，观念却是空前地一致，家里无论多苦多穷，我们姐弟妹三人的读书却从不耽误。父亲的坏脾气不代表他的好品德，他聪明勤奋敬业，在单位业务好，爱学习，成为自学成才的会计师。母亲更是集传统美德于一身的农村妇女。我们三个孩子就在他们的吵打中成绩优异地完成各自的学业，成才成家，一个个先后离开他们组成自己的家庭。 我是家中长女，十几岁起便逐渐会站在母亲身边维护她，坚决抗议父亲对母亲动武，为此曾挨过父亲几次拳头，但我并未妥协，率领弟妹顽强地声援母亲对抗父亲的暴躁及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而母亲在我们全部成家之后，变成了坚强女性，居然敢于向父亲开战，全然没有年轻时的柔弱好性格了。她说为了孩子们忍受一辈子，现在孩子们大了，她不怕孩子们没爹娘可怜，不忍了。 父亲的性格越来越温和，心肠越来越绵软。每次我们回家团聚围绕在母亲身边，父亲总是讨好般地征求母亲这方面那方面的意见，而此时的母亲，象个胜利的将军，自豪骄傲。但若我提起父亲啥毛病时，母亲便会百般地替他说话，说他的优点，说他只是坏脾气而已。偶而会悄悄地告诉我：“我要是计较他年轻时那样，我都恨不得现在踢他。”我便说：“那我们姐弟妹三个以后都对他不好，只对你好行不行？”母亲便又说：“那怎么行，毕竟是你们老子。”那口气生怕我们怠慢了父亲。每次陪母亲逛街买东西，最后吃的用的全是父亲的，母亲每每拎着沉重的包，像得胜班师回朝的将军回归老俩口的家，而里面几乎没有自己的物品。 记得有位朋友说过：我们的家庭充满了茧，母亲的舌头说得全是茧，父亲的心裹着全是茧，而我自小到大耳朵已听得一层厚厚的茧。老茧保护着各自的地盘。相互撕扯着茧皮，也是一种生活的乐趣吧。 我们学习着父亲的从容，领会着母亲的宽容，他们一生没有说过甜言蜜语，却对生活有着坚如磐石的爱，用一世的纵容，来清算几世的恩怨，让家庭幸福，让生活安宁。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