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毫山记 我曾在课堂上读过两篇我写的游记,李佳芮同学得空儿便追着我嚷嚷:“老师,读游记吧。”我说:“课程这么紧,哪有空儿?”佳芮同学便眉飞色舞地向我描述,同学们纷纷猜测游记里的英杰老师是谁,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英杰老师是我的丈夫。 我把此话告诉英杰老师,二人皆大笑。 又到周末,高一高二的学生因高考放五天假。课间在操场上碰到佳芮同学和她的同桌张警文同学,佳芮同学兴奋地说:“老师,周日跟你爬山去吧?”我说:“好啊。” 于是一行四人往沂源毫山而去。路上,英杰老师对两位同学说:“我就是你们语文老师游记里的英杰老师。” 感觉快到了时,问路边一位养蜂的汉子,他操着南方口音说,这是黑崖,不是毫山。继续前行,导航小姐姐固执地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提示:请在前面虚线处掉头,请在前面虚线处掉头。我说,早上出发时,村姑给我发了一张照片,说看到这个亭子,就到了。 也许导航小姐姐这回是对的——我们上过她的当。于是掉头,英杰老师指着前面山脚下说,那儿有个亭子。我一看,跟村姑发的照片一样,下车,养蜂汉子在纷飞的蜜蜂中朝我们笑,大概当地人管毫山就叫黑崖,所以他只知黑崖,不知毫山。养蜂汉子摆蜂箱的地儿应该就是上毫山的停车场,只是临时被他占用了。 拾级而上,英杰老师脱口道:“有亭翼然。”醉翁写亭的句子真是俭省而妙绝,后人写亭,随手掇来便是。亭内有一碑,侧面刻有一联:山青水秀林海追游绿色梦,气爽风柔蓝天畅诵白云诗。英杰老师说:“此联不甚工,给你们两个同学留个语文作业,回去改一副工的。”四人皆笑。亭子两边各有一条石阶山道通往山上,走哪边呢?佳芮同学说:“走右边。”英杰老师跟我说:“听学生的。” 正是杏黄时节,道边有几株杏树,有青黄的,有金黄的,用红黄的,有甜的,有酸的,味道皆美。 毫山以石巨、多、奇、秀、险、顽而闻名,然若没有了这儿一株那儿一丛的松树,只有漫山或散落或堆叠的石头,便会显得荒凉而无趣。青青石上松,磊磊松边石,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毫山素有“小黄山”“小泰山”之称,气象神韵皆似。老版《红楼梦》电视剧开篇鸿蒙里的那块顽石便拍自于黄山上的飞来石。毫山上亦多飞来石,有灵动若飞者,有浑厚若栽者,有乱石穿空者,有孤石悬空者,千姿百态,各尽其妙。石上多有刻字,有连文成篇者,亦有单字独刻者,因枝横叶密,多难辨识。 我因忙于拍照落在后边,忽听三位在前面惊呼,我疾步赶上,迎面一块巨石上刻着“妙境奇观”四个大字。佳芮同学喊道:“老师快来看!” 转过大石,我亦惊呼,果然是妙境奇观!对面山上,一片石林,哦,不,是一片苍松,也不对,是一片石林被一片苍松错杂间隔,或一片苍松被一片石林分裂切割,松欲掩,石欲飞,石欲飞,松欲掩,终究是石霸道强势些,那么抢眼,那么出镜,那么不可一世,那么飞扬跋扈,天生我石,岂可埋没! 驻足叹赏一番,继续沿石阶而上。天儿是真热,烈日正当空,此时温度35度,途中已经歇息数次,这次坐下竟不想起来了。道旁有一巨石,对面的树影映在其上,风徐徐而吹,树影如无数黑色的珊瑚虫蠕蠕而动,英杰老师又脱口而出道:“树影斑驳,姗姗可爱。”两个学生大概等急了,佳芮说:“老师,快到山顶了吧。”我说:“好,咱们继续走。” 山顶几块巨石或立或伏,甚为可观。英杰老师在下面喊道:“快看,那两块像不像两个竖立的巨大的猪耳,下面这块像一个巨大的猪头。”真像! 站在山顶,环视一圈儿,全是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绿色的波浪,那是无数重山脉的叠合,不禁感叹“齐鲁青未了”。毫山古称连绵山,八百里沂蒙也是连绵山啊,山连山,岭连岭,未有断绝处。 山顶风大。站在一块巨石上,吹着“千里快哉风”,脚踏连绵之青山,顶着烈日蓝天和白云,彼此拍了几张照,壮哉我大美山河,美哉我壮游生活! 遥望对面的山顶,另有一番奇美景象,但要不要过去,费了一点儿踌躇。几位男子在一块巨石的阴凉下聚餐,彼此呼应了几句“嗨!”英杰老师说:“我们还是不要过去吧,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万一是坏人……”佳芮同学也说:“老师,还是不过去了吧。”我说:“没事儿,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敢吗?况且心中有山水的人,都是有情怀的人,不会有事的。” 到了跟前,问了一下,竟然是沂水老乡。他们建议我们爬上右面的一块巨石,说站在上面看,挺美。站上去,果然美不胜收。 下山的途中,犹如横空出世的大石怪石,不时撞入眼帘,一路上不禁啧啧称叹。在半山腰,我们发现了几株开得灼灼如火焰的野百合,英杰老师采了一朵,插在佳芮同学的草帽上,佳芮同学珍爱地一路摸了好几次,担心掉了。 又看到了红色的亭子,却不是上山时看到的那一座,原来一边一个。 警文同学说,这种天儿出来爬山的人堪比抗日勇士。我说:“我们都是勇士,你们两个尤其是。”佳芮同学的眼睛被树枝戳了一下,警文同学跌了一跤,膝盖磕破了,对于缺少锻炼又被父母娇宠的她们,今天真是一种严酷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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