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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丈母娘确诊患心脏病后，我们两口子回去就比较勤。心脏病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说不定哪天就走了。老丈人脑溢血已经走了四年了，走的时候很突然，倒下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在我们两口子心里留下不少遗憾，所以老婆和我商定，争取让丈母娘过个舒心的晚年，平常有事没事多回去看看。 大约过了小半年，我就发现一个问题，丈母娘的病虽不算严重，可平常要注意保养、注意按时吃药复查，注意不干重活，而大舅子两口子，一个是比较粗心，一个是根本就不关心，丈母娘自己的病其实还靠自己打理，还要干家务、带孩子。 照这个样，希望她多活几年谈何容易？我就有心把丈母娘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我老娘已经走了，老爷子还在，身体也好，人也通情达理。我只这么委婉一说，老爷子立即表态他可以睡到阳台上，让丈母娘来后住小卧室。我家房子是九几年三室两厅的老房子，阳台面积很大，可以放一张一米二的小床。 我的打算是住过来也不用大舅子出钱，丈母娘有四百多的遗属补助，加上她吃药打针的花费，我们一个月也不过多花上五六百元钱。我老娘患有肺心病、冠心病、心肌缺血等等，比丈母娘的不知道严重多少倍，我们照顾了十五年，花多少钱我心里有数。因此为养活丈母娘多花费这点儿钱，目前对我们来讲还不算太困难，就是有困难，冲着老丈人活着时对我们的好，给她养老，什么困难能克服也就尽量去克服。 有一次过去看丈母娘我心里就多出两个打算，一是打算给丈母娘通个气儿，让她准备准备，再过些时日就跟我们住，二是打算想顺便了解一下丈母娘看病的钱是咋花的？ 正常情况下，大舅子平日肯定也给钱让她买药吧，可是自从病后每周我们回来，丈母娘张口就提买药没有钱，而且一说就是二三百、三五百。这个有点儿不正常，看她身体表状也无大碍，医院的检查结论也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这么严重有必要吃那么多药吗？ 于是我就对丈母娘说：妈，要不你跟我们过吧，我跟老爷子已经商量好了，你去了就住他现在住的小卧室，他住阳台；另外去后看病什么的也不用哥嫂出钱，家里的东西（财产），还是跟以前爸走后大家商议的一样，都留给哥嫂；你自己一个月有四五百元的补助，我们一个月也就多花上五六百元的医药费，不是个大问题。 丈母娘倒也爽快，但一句话却好比一把刀，直戳戳扎到我的心窝子里去。 丈母娘说：看病是要不了几个钱，不过我那一个月四五百元我没有舍得花，攒到年底给你哥存起来！只觉心里一阵绞疼，身体晃了两晃我才站稳。听了这句话我就没有再往下说，等一会儿就和老婆借故回家了。一路上表面我看起来波澜不惊、心平气静，内心里却翻江倒海、波涛汹涌。往事一一浮现，旧恨新怨齐齐涌上心头。 刚结婚头一年，老婆我俩差一点儿就离了婚，背后的祸主就是丈母娘。那个时候我还年轻还有理想有抱负，在公司里受到领导器重，大小是个部门头目，工作担子重了，家务活自然就没时间，干的就少了些。丈母娘没少在老婆面前嘀咕，每每丈母娘来一次我们小家，或老婆从娘家回来，我们就吵架生气。 发展到后来，有一次正在气头上，我们就抱着儿子去了民政局办理离婚，幸好遇到了有水平有眼光的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我们的矛盾并不是出在我们自身，更不是夫妻间原则性的矛盾，几句话就把我镇住了，也把我说醒悟了。 人家说，一，你以为我们民政局就是你家堂屋门、灶屋门，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就是给你一个人开的？你想办离婚也可以，先给我写个申请来我们调查调查；二，孩子哺乳期不能离婚，就是离也要等到一年以后再说；三，回去找你们单位开个证明，没有单位的证明这个婚你们也是离不掉的！一番软硬兼施、恩威并用，半真半假、连哄带骗就把我们两口子忽悠回来了。 最后，这事儿直闹的我通过前思后想后，亲自找到老丈人诉说个中原委才摆平，老丈人也是自此更把我高看一眼，于是在老丈人左右调和之下，我们两口子不但没有再提过离婚二字儿，而且再也没有吵过架、生过气。 后来不久，老丈人又亲自操心给我们选中了一套房，还帮我们找亲戚借了三万块钱（我们负责还），直到把房子装修一新，把我们的小家从单位21平方米的筒子楼房里搬过去。 新房离单位大约两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单位里有免费开水提供，丈母娘不管我不是出差在外，就是天天加班，给我搞了一个带盖子的那种专门用来装热水的大水桶，要求我只要在家就必须去单位打开水，然后用自行车带回来，美其名曰每天可以省两毛钱。冬冷夏热，水烫路滑，是女婿的命值钱，还是一天省两毛钱值钱？我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三不打牌四不来赌，哪里省不下这两毛钱？ 儿子周岁生日，在我的请求下，乡下的父母就找了个手扶拖拉机拉着锅碗瓢盆破烂家杂投奔我们来了。还没有住上一年半载，丈母娘又闹出幺蛾子。丈母娘透过老婆给我说要让父母还回老家，在家种几分菜园子、养几只羊就可以。我自然是不肯，母亲已经七十，有心脏病、父亲六十六也一身毛病，要不是他们前些年坚持要等到我结婚才肯来，我早就把他们接到身边过了。 一计不成，丈母娘又施一计。见撵不走，她就当我面提出让父母在城里捡破烂。这我怎么会同意，别说我好歹在公司也是个有点儿小地位的人，抹不开面子也在其次，关键是我父母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的父母我了解，如果不是两个人实在在乡下过不下去，就是我结婚了他们也不会来跟我们一起过，他们总怕给我们添麻烦。 我当时也就打了一个哈哈说，眼前我们这点儿收入还撑得住，若哪天实在不行了再说吧。看我十分坚定坚持，丈母娘才鸣金收兵、按下不提。这一切她都是瞒着老丈人进行的，当然我也不会去告诉老丈人。 每逢过年的时候，丈母娘要自己蒸馍，然后要求我们带一些回来，然而这馍馍可不是白给的，要钱，比市场价还贵一些，因为丈母娘说这是她自己做的，好吃、实在、用的面好，自然比外面要贵一些。要钱还给出个名堂，说大腊月的不许白拿，不然家里的财气会外流。这说法我有些纳闷儿，就是外流也没有流到别人家呀，这是你女儿女婿好吧！当然，如果是从我们家里给他们拿东西过去，自然就没有人提起这一说了。 老丈人那年走的时候，上午入土下葬，中午饭后丈母娘就开始谋划，让人把我喊进屋商量商量，我是个单纯的人，心想有什么要商量的呢？老丈人前脚住院我们后脚就取了一万送过去急用。原来是商量丈母娘的养老与家里的财产归属问题。 老丈人走的实在是太突然，既没有立遗嘱，也没有口头交代，丈母娘请了老丈人与她娘家的至亲，七姑八姨约莫十来个人。长辈们先说了一通，大意是老丈人走了，这财产什么的按照传统都要留给儿子，丈母娘的养老嘛，还希望我们担待一些。 这是商量吗？不就是通知我们一声，原来他们早已经商量好了，丈母娘早就拿定主意了。我一听，转念一想，当年俺找对象结婚是奔着他们闺女去的，又不是看中这点儿家产，贪图别人钱财更不是我的个性，当时二话不说就表态没问题。 一来儿女养老就是应尽的义务与责任，二来老丈人活着时待我们确实很好（不涉及家里的财产金钱方面），三来老婆也从来没拿我父母当外人，再则我们的情况也不是艰苦的揭不开锅，可况我家就我一个孩子，他们也就兄妹二人，至亲的人少之又少，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没意见，老婆自然也没意见。这事儿就顺顺当当一锤定音：家里的二层独家小院房产以及存款都是大舅子们的，丈母娘的养老我们答应平常也要帮衬一些。丈母娘养老担待问题我们到时兑现了，然而丈母娘做的事不要说我这个女婿，就是老婆也觉得多少让她心寒。 老丈人走后不久，我们就回去的少一些，因为回去了感觉冷锅冷灶的，人嫌狗不爱。比如有一次，眼看都已经十一点半了，丈母娘仍迟迟不肯下厨做饭，最后还憋不住问我们中午在不在这吃，要是不走她再去买个菜。这话说的，像亲妈吗？我们还好意思在这吃吗？不要说我，老婆脸上也挂不住，连忙说，走！我们走！回娘家饭都混不到嘴，不要说我，老婆也不愿意多回去。偶尔我把这事说给别人听，居然没有人相信，都说我在编排贬低丈母娘。 老丈人走后第二年，我老娘也走了，然后又一年，老婆年近四十怀了二胎。预产期到了，临产前一周我们两口子回去看望丈母娘，老婆就请丈母娘到时候来伺候一个月，做一下月子饭。我父亲毕竟已经快八十，再说又是个老公公，照顾起来也不方便。 结果丈母娘脸一寒、眼一瞪，言之凿凿说伺候不了，老了，伺候不动了。老婆也只是让她照顾一个月，又不是照顾一年半载，她这话莫说我，老婆也不相信。我们女儿诞生四个月后，大舅子们也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丈母娘不照样伺候的有滋有味、风生水起！ 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女儿三岁多的时候，去丈母娘家跟大舅子的孩子一块玩耍，丈母娘拿出一捧彩珠，两个孩子抢着要，谁也不让谁。丈母娘见状就收起来谁也不让玩，我心想，你分开一人一半不就解决了，又不是什么真金白银的珠宝，至于吗？ 下一个星期天，我们又去看丈母娘，刚好只有她一人在家，刚好女儿又想起上次那个彩珠，我借机提出让丈母娘拿出来分一半给女儿。没想到丈母娘不假思索的说，忘记藏哪里了，找不到了，弄丢了。根本没找怎么会知道找不到，这不是成心不想给孩子是什么！ 老婆也生气，接着就要走，路上老婆不说我还不知道，一说之下就把我气个半天喘不出气儿来。原来这些彩珠还是老婆当姑娘在家时买的，我们结婚十七年，也没有弄丢，现在过了七天，丈母娘却说找不到了，这是哪跟哪呀！ 接下来丈母娘越来越得寸进尺，越来越不像话。 老婆过了一个小月子，按风俗没有满月不能回娘家，一天晚上丈母娘打电话说，让大舅子把老婆侄女送到我家楼底下剪头发。我不说估计大家肯定不明白，她侄女剪头发为什么非要送到我家楼下？ 大概有十多年了，每个月，不是丈母娘，就是舅母子，总要给老婆打电话，让带着老婆侄女出去剪头发，剪一次头发也就二三十块钱，本没什么大不了，可明知道老婆在月子中，作为母亲作为娘家嫂子，老婆小月子本应买些东西来看看，不来也罢，老婆暂时回不成娘家，竟然还把孩子送来剪头发，不是太过分是什么！ 说了一大堆丈母娘大舅子夫妻的不对，我们又是怎么做的呢？ 结婚后，每到星期天，老丈人就打电话喊我们过去吃饭，说是去吃饭，我们也不是白吃。一般一过去老丈人就留我们吃一天，吃过晚饭才回来。我这人自觉，每次鸡鸭鱼肉总要带一样荤菜，再顺带买些卤菜，要不就是给大舅子的女儿买件饮料什么的，晚饭吃的馍馍，居多也是我们去买的，去买馍的次数多了，丈母娘附近两家做馍馍的老板都认识我。就是做饭，不是老丈人亲自下厨，就是老婆过去掌勺。就是现在，只要丈母娘家里来客，仍然会打电话让老婆回去做饭。 第一年老丈人与丈母娘过生日，老婆说他们没有衣服，要给他们买衣服，我说既然没有衣服，那就一人买两套吧，老婆一开始还以为我不高兴，后来终于明白我说的是真心话。 老丈人爱喝酒、抽烟、钓鱼，我们就给他买烟酒、有时候通过熟人关系给他搞钓鱼票，或者每月给二三百元零花钱。老婆侄女每年我们雷打不动要买两套衣服，冬天一套，夏天一套，我不敢说有多好多贵，但从没有低于一百元，二三百元一套也是常有的事。 我家孩子呢？因为他们基本上不买东西，所以记得特别清楚，有一年丈母娘给儿子买了一件圆领衫十八元多元，还有一年舅母子给儿子买条裤子，儿子穿了一次就破了再也不肯穿。后来老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条裤子七块钱，气的哭了一场。 每年给丈母娘买衣服那是标配，逢十逢五过寿，从铂金项链、足金耳环，到玉石手串，一样不落下。我们一家有人过生日请他们过来吃玩一天，他们过生日却从没请过我们去吃饭。每当老婆生日，还另外给丈母娘拿钱，俗话说儿奔生、娘奔死，当娘的不容易辛苦了。 大舅子身材魁梧出众，衣服不太好买，有时候我们逛街，偶尔遇到合适的，老婆顺手就买下来送给他，我也不反对。 当年手机流行后，我们就出钱给老丈人买了一个手机，每月的话费也是我们负责，老丈人走后我们又给丈母娘买了新手机，话费照样也是我们交的，偶尔忘了，丈母娘一个电话就打过来，说欠费了，再不交就停机了，很是不满。 有一年大舅子被单位系统评为劳模，除了奖状奖杯，还发了一条皮带一个钱包，据说值两个钱，老婆可能想着是自己亲哥哥，也可能想着平常我们也没有在他们身上少花钱，所以张嘴就要要一样给我，结果一家人没有一个接话的（老丈人已经走了），老婆当时就闹了一个大红脸。还是我赶快搬来一个梯子让她下来台阶，我说自己经常出差，弄个好定西用说不定被小偷顺跑了，那就太可惜，我不要，还是给大舅子自己用着吧。 可我们的钱也不是大水冲来的，不都是我们省吃俭用节约来的吗？我们两口子上班，死工资，前些年两个老人常年看病，还有孩子，日子不说穷困，但也不轻松。只是想到他们是老婆的父母，只有艰苦自己了。 本来亲人间谈钱薄气又俗气，可现实中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寸步难行的。老丈人活着的时候，虽说在他们身上花不少钱，起码回去了还有个亲情与热情劲儿，老丈人走后，一家人除了想让我们花费，连个笑脸也难得一见。 人都说，这世上只有妈是亲的，爸都不一定，可我总觉得老婆的妈好像不是亲的。有一次我就问老婆，她大伯家的闺女是捡来的，你是不是也是丈母娘与老丈人捡来的？老婆翻翻白眼对我说，咋可能！我说咋不可能！这心偏也就罢了，不至于都偏到脚后跟上去了吧！ 通过丈母娘亲口对我说要把自己的钱赞起来给大舅子，还一边问我们要医药费，彻底让我所有的不满一起爆发了。 我对老婆说，以后你这个娘家我一辈子也不会去了，就连孩子也不准去！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回去看看好了！老婆就红了眼，说丈母娘尽管做的不对，终究是她妈！ 我说你这妈还把你这个闺女当闺女吗？还把我这个女婿当女婿吗？还把我们的儿女当外孙吗？我们两家现在不但人口一样，收入也差不多，她为什么还这样处处盯着我们的钱包？不是我计较，有带这样的吗？把女儿女婿当提款机、当奴隶吗？ 情急之下，我还说了好几件丈母娘的恶行，老婆的小婶与大舅都得了重病，每隔撒俩月我们会去看望看望，我们作为晚辈，他们又是病人，去时带些礼品或拿三两百块钱，及时个礼节，也是人之常情，可丈母娘每次都要求我们不要买东西、更不要拿钱。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丈母娘的意思是把这些东西和钱省下来给她花！ 老婆一听就哭了，我开始后悔不该情急之下说这些不着油盐的话，丈母娘再不济，也正向老婆所说，毕竟是她亲娘！ 安慰了老婆，我心想，遇到这样的丈母娘，自己也算是中了彩头了。 估计这样的丈母娘世上并不多见吧！不然的话，离婚率肯定居高不下。 QQ1728679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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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