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在线:原创散文发表网!致力于打造中国最专业的原创散文网!
推荐栏目: 爱情散文 - 抒情散文 - 伤感散文 - 情感散文 - 哲理散文 - 亲情散文 - 心情散文 - 游记散文 - 短篇小说 - 爱情散文诗 - 抒情散文诗 - 伤感散文诗 - 现代诗
精典美文推荐: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 散文 > 散文随笔 > 叙事散文 > 体力劳动

体力劳动

散文
时间:2010-12-13 05:35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宋甫谋点击:
        

【导读】乏味,寂寞,全跑的无踪无影,只剩下紧张和忙碌。后来,我去技校报名,再后来,又去参加考试,每次回来之后,我都会及时回到砖厂继续上班。  
  我十九岁时,曾经在村办的砖厂里干了三个多月体力活。砖厂里的体力活劳动强度很大,因此,去那里干活的人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身强力壮,二是能吃苦耐劳。我自小身体十分瘦弱,长到十九岁时,虽然个子已经很高,却依然比较单薄。还有一点,就是我的皮肤特别白,夏天,即使在太阳底下晒脱一层皮也不会变黑。基于以上因素,在很多乡邻眼里,我属于戏曲里那种文文弱弱、白白净净的书生形象,根本不是干粗活累活的料。因此,我去砖厂里干活,很多人都感到有些惊讶。
  
  我之所以去砖厂里干活,完全是母亲的意思。那时候,母亲在村委会工作,在别人看来,她完全有能力在村里为我这个儿子找一份比较轻松的工作,可是,她却偏偏让我去砖厂里干活。对此,很多人都感到不解,而这其中的缘由,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知道。
  
  高中毕业后,我考学无望,回到了村里。因为父亲一直在煤矿工作,我还有条件报考煤矿系统的一所技校。我在家中排行老大,母亲特别希望我这个长子能够跳出农门,成为一名像父亲那样的工人,于是一再劝我去考技校。但是,我对于考技校这件事却并不热心,因为我心里清楚,像我这样普通人家的孩子,技校毕业后唯一的出路就是去煤矿下井,我对下井一直抱有一种偏见,感到前途十分渺茫,再加上我对考技校这事也有些信心不足,因此,我便一口回绝了母亲的劝说。母亲却认为,我考上技校后,即使去煤矿下井,只要继续努力,还会有更好的出路,而在家里却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一辈子农民。那段时间里,我和母亲各执己见,常常在饭桌上争吵不休,闹得不欢而散。那时候我正在村办的瓷厂里上班,因为我干的是技术活,工作比较轻松,对一切也感觉比较满意,根本不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母亲没有办法,只好由着我。但是,仅仅过了一年多,村办瓷厂就垮了。记得当时正是深秋,我离开瓷厂,独自走在村外那条土公路上,路边树木落叶纷纷,秋风吹着单薄的衣服,心里忽然感到有几分凄凉。我怅然若失地回到家里,无所事事,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这时候,母亲又旧话重提,再次劝我报考技校。此时,我茫然四顾,似乎已经无路可走,思前想后,认为母亲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便点头应允了。于是,我重新捧起了高中时候没有好好学过的那些课本,开始在家里学习,准备来年报考技校。
  
  记得那个冬天里,我每天都在家里埋头看书做题,几乎足不出户,日子过得单调、乏味、寂寞母亲也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我,对于我的表现既感到心慰,又不免有几分担心,担心我不能持之以恒,担心我会知难而退。冬天快结束的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同时也对未来产生了一些疑惑,不知道这样学下去会是一个什么结果。那感觉就像一个人走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长途跋涉,举步维艰,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抬头遥望,发现山顶那儿正有一道险关居高临下,也不知道那道关口的大门是对我敞开着,还是对我关闭着。
  
  初春的一天,母亲突然问我,在家里学习了这么长时间,是否已经有些倦怠。我苦笑着,不置可否。母亲告诉我,前些时候,村里的砖厂招工,她已经给我报了名,问我是否愿意去砖厂干一段时间活。母亲说,离考试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我总是这样一个人在家里学习时间长了会憋闷坏的,如果我愿意,可以一边干活,一边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听了母亲的话,我也明白母亲是什么意思。母亲是怕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的时间太长,在学习上产生了厌倦情绪,会半途而废。而砖厂是村里最苦最累的地方,母亲是想让我这个儿子去那里吃点苦,受点累,品尝一下生活的艰辛,以便获取一些新的动力,鼓足劲头继续学下去。当时,我二话没说,爽快地答应了。也许我确实在家里待的太久了,也许我太需要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了。总之,我的心里充满着一种兴奋的期盼。
  
  春暖花开时节,砖厂终于开工了。但是,我却没能按时去上班,因为家里早就计划着要拆掉旧房,建造新房,而开工的日子又恰好选在那个春天里。那段时间,家里来了很多工匠,一片忙碌,一片狼藉,我也顾不上学习,整天跟着忙前忙后,忙了差不多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才算告一段落。
  
  初夏的一天,我肩扛一张铁锨,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砖厂。砖厂在村子南边,我小的时候经常与小伙伴来这里玩耍,对这里的地形坏境比较熟悉,但是,来这里干活却还是第一次,因此,一切看起来又是那么陌生。我被安排到了土场里。所谓土场,就是为压砖机房提供泥土的场所,在一道高高的土崖下面,土崖像城墙一样壁立着,下面堆着新鲜而潮湿的黄色泥土,太阳热辣辣地照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土腥味。望着眼前的一切,我心里明白,一种前所未有的考验即将从这里开始。
  
  土场里大约有七八个男人,干活的时候,我们这七八个男人必须统一行动。我们每人一张铁锨,每人一辆独轮手推车,在土崖下面一字排开,选好自己的位置,然后挥舞铁锨,开始往手推车里装土。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漏斗,漏斗下面有一个坑道,坑道里停着一辆四轮铁斗子车。把手推车装满土,把它推向那个漏斗,把土倒进去,七八辆手推车里的土正好可以装满一辆铁斗子车。装满了土的铁斗子车会在一辆绞车的牵引下,沿着铁路慢慢爬上一个斜坡,然后被人推走。而另外一辆铁斗子车也会随之被送入坑道,停在漏斗下面,等待着手推车再次往里倒土。如此循环往复,泥土就被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了压砖机房里。
  
  我从小到大干过不少农活,但这样的劳动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觉得有些新鲜。然而,还没等我仔细体味这种新鲜,马上就被一种紧张、机械、持续、辛苦的体力劳动牢牢地束缚住了。具体说,这种体力劳动就是一种人工装车的过程,既把土一锨一掀铲进手推车的过程,装车过程是受时间限制的——从一辆满载的铁斗子车被牵拉出坑道开始,到另一辆空载的铁斗子车被送入坑道结束,在这段规定的时间内,每个人必须把手推车装满土,并倒进那个漏斗里。因为装车时间有限,装车速度就显得非常重要。通常情况下,如果能在铁斗子车进入坑道之前装满车,就能够或多或少地获得一点休息时间;如果恰好在铁斗子车进入坑道时装满车,就得不到片刻休息;如果在铁斗子车进入坑道后仍不能装满车,就说明不能胜任这个工作。虽然我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虽然我的手脚也比较麻利,但是经过一番紧张的忙碌,我痛苦地发现,我装车的速度在这群人中却是最慢的。不过,让我稍稍感到一点欣慰的是,虽然我是最慢的一个,却恰好能够在铁斗子车进入坑道时把车装满。这说明,我还是能够胜任这个工作的。
  
  土场里除了七八个男人,还有两个姑娘,我一来就注意到她们了,只因为忙于装车,无暇顾及。那两个姑娘,一个是负责开绞车的,穿着一件红上衣,十分醒目,另一个是负责摘挂钩的,穿一件蓝上衣,略微显得平淡一些。红衣姑娘性格比较开朗,一会儿嘻嘻哈哈笑个不停,一会儿又唱起好听的歌曲。不知为什么,我虽然忙的来不及抬头看她一眼,可是,我总觉得那个红衣姑娘是在为我而笑,是在为我而唱。我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自作多情,毕竟,我是初次来这里干活,与她素不相识,我甚至还没有看清楚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那样想。因为只要那样一想,我身上就会产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并且再也感觉不到一点疲劳。
  
  每次装车,我总是全力以赴,拼命地挥动铁锨,想尽快把车装满,一来我想在红衣姑娘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二来我也想获得一点点休息时间,可是,每次我的愿望都会落空,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把车装满,这让我既沮丧又无奈。一辆装满了土的手推车,车斗里的土要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冒出一个尖顶。每当耳边传来轻松的说笑声,我马上意识到,这是有人装满了车,正在享受那片刻的休息时间,这时候,我心里总是又妒又羡,再看我的车斗里,还是一片平原,我没有任何办法,只有加快速度继续干。等到我的车斗里也隆起了一座小山,那辆张着大嘴空着肚子的四轮铁斗子车也正好进入了坑道,这时候,别人已经推起车子一阵风似的朝那个漏斗跑过去。我放下锨柄,来不及喘息,抓住车把也紧紧跟上去。我就这样,放下锨柄摸车把,放下车把摸锨柄,一刻不停,几乎没有一点休息时间
  
  阳光洒满土场,汗水一串串往下落,大部分人都脱去了上身的衣服,光着脊梁在干活。我穿的那件蓝背心早就被汗水湿透了,粘在身上很不舒服,犹豫再三,我最终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把背心脱了。我一边干活,一边偷偷把自己的身体与身旁那几个人暗暗比较。这一比,马上让我自叹弗如。我的两条手臂细如竹节,身上肋骨条条可数,细皮白肉。再看那些人,个个都是膀大腰圆,身上肌肉隆起,黑红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泽。我既羡慕他们,又感到自卑。但是,我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下去,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我也会变得像他们那样强壮的。
  
  在我们这七八个人里面,装车速度最快的是远堂叔。远堂叔是我们的组长。他每次装满车之后,总是大喊一声:满了。声如洪钟。他刚一喊完,马上又会有第二个人跟着喊,然后是第三个。这一声声“满了”,像一条条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我身上,催促着我加快速度。
  
  有一回,远堂叔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给我们介绍他装车的速度为什么那么快。他告诉我们,主要原因是他那张锨好用。他举起那张锨让我们观看:锨头又长又宽,光滑,明亮,像一面镜子。他自豪地说,这张锨,铲起一锨土,就像铲起了一座小山,把土装进车里,锨上一点土渣也不会沾,只需要九锨,九锨,就能装满一车土。大家听了,再装车时,都开始数自己装满一车土需要多少锨,结果,有的十锨,有的十一锨,有的十二锨,没有一个比过远堂叔的。
  
  我也数了数自己装满一车土需要的锨数,没想到竟然有十六锨之多。由此看来,我装车速度之所以慢,与这张锨是有很大关系的。锨都是各人从自己家里带来的,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尖,有的平。我注意了一下别人的锨,虽然形状各有差异,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与远堂叔的锨一样光滑而明亮。再看我的锨,不但锨头短小,而且表面非常粗糙,潮湿的土粘在上面,越积越厚,不但增加了锨头的重量,还减少了容量。这就造成,我每铲一锨土,出力要比别人多,效果却比别人差。而且,在铲土的过程中,我要不停的用脚蹭去粘在锨上的土,这又大大影响了我装车的速度。
  
  知道了这些原因,我开始对手中这张锨产生了不满情绪,嫌弃它不够大不够光滑,责怪它浪费了我很多力气,拖了我的后腿。可是,我越是嫌弃它,责怪它,它在我手中就越是别扭,我装车的速度就越是慢。我一度心浮气躁,产生了不想再用它的念头。虽然心里这么想,手里却没有停止干活,因为只要我稍微一停,就会导致我更加落后。过了一会,我冷静下来,忽然想到,手里这张锨虽然难用,却是家里最好的一张锨,我只所以把它带到砖厂里来,也正是这个原因,如果不用它,只能再去买一张锨,而买一张锨是要花不少钱的,况且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这么一想,就觉得我还是离不开它,还得继续用它,既然如此,我只能好好与它合作了。于是,我开始关注它,善待它,适应它,把它看作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帮手。我不再胡思乱想,装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渐渐地,我发现手中这张锨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前面的两个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磨出金属的颜色,发出一点点亮光。这让我信心大增,我想,用不了多久,我的锨一定也会变得光滑如镜,不沾一点点泥土的。
  
  我不停地干着,一开始还大汗淋漓,后来出的汗就少了,一开始还浑身是劲,后来就疲惫不堪了。但是我一直没有停下,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与大家保持一致,不能比别人少推一车土。我大口喘气,咬牙切齿,疯狂的舞动铁锨,推车,倒土,像一架不停歇的机器。可是,无论我多么能干,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跟不上铁斗子车的节奏了,每次不等我把手推车装满土,铁斗子车就进入坑道,在漏斗下面候着了。这时候,远堂叔就会大喊一声:往里倒土。我不能耽搁,只能跟着倒土。我又发现,不但是我跟不上铁斗子车的节奏,大部分人都有点跟不上节奏了。铁斗子车出入坑道的频率越来越快,似乎只有远堂叔能把车装满,其他人都来不及把车装满。铁斗子车一到,远堂叔就让大家往里倒土。于是,大家再也没有一点点休息时间,就连装车速度最快的远唐叔也不例外。有几次,我的车里才装了不到半车土,在远堂叔的催促下,也只好倒进去凑数。于是,土场上再也没有轻松的说笑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土与锨的摩擦声、锨与车的撞击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又一次装满了一车土,四周却突然变得一片沉寂,我奇怪地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已经装满了车,而铁斗子车却迟迟没来,大家正一边抹汗一边朝着远处张望,而远处依然没有铁斗子车的影子。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休息,休息,累死了。于是,沉寂一下子被打破了,土场里又有了欢声笑语。这个说,这一阵忙活,中午要多吃两个馒头啊。那个说,这汗出的,连尿也出没了。我看到旁边有一个破草席子,便一下子躺了上去,四肢展开,全身松弛,像散了架一样,再也不想动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铁斗子车还是没有来。我在心里倒是暗暗希望那个大铁家伙永远别来,那样我就可以一动不动地躺下去,不管躺到什么时候。那一刻,对于我来说,一动不动地躺着就是一种最大的幸福。恰在这时,那个开绞车的红衣姑娘忽然亮开美妙的嗓音向我们宣布了一个消息:大家注意了,大家注意了,压砖机坏了,维修工正在修理,你们可以休息一会了。说完,又是一阵悦耳的笑声。我听了,也想笑一下,却没有一点力气,想抬头看她一眼,还是没有一点力气。我只有合上眼睛,在心里笑着,在心里想着这个与我心有灵犀的红衣姑娘,同时也享受着极度疲劳之后的彻底放松。
  
  远堂叔说:压砖机坏了,一时半会修不好,你们等一会,我去弄点“饮料”咱们喝喝。然后找来一辆破自行车,一阵风似地远去了。那时候,“饮料”还是个新名词,也是一种稀罕物,更是一种奢侈品,村里的小卖部出售这种东西,价格不菲,我只喝过一次,又酸又甜,很可口。此时,如果能痛痛快快喝上一大瓢凉水就已经很满足了,也不知到远堂叔要去弄什么样的“饮料”,心里充满着一种期盼。过了不长时间,远堂叔就提着一大桶“饮料”回来了,我也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这“饮料”的来历——从深井里打一桶凉水,倒入一瓶子醋和一包糖精,用水瓢搅一搅,就是所谓的“饮料”了。大家一拥而上,一人一瓢,轮流着痛饮起来。我是第一次喝这东西,凉凉的,酸酸的,甜甜的,即解渴又爽口。我喝了一瓢又一瓢,感觉那“饮料”从我的喉咙里灌进去,沿着体内无数干涸的渠道急速流淌,由里及外,浸润着全身的每一个汗毛孔,真是舒服透了。一桶“饮料”喝去三分之二,大伙都喝足了,只有我意犹未尽。而这时候四轮铁斗子车终于又来了,于是又继续干活。由于休息了这一会儿,喝了这爽口的“饮料”,我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装车的速度也明显地加快了很多,这样我也有了一点点休息时间,于是就趁机去喝那“饮料”。那桶里剩余的三分之一“饮料”几乎全让我一个人喝光了。
  
  我在砖厂里干过多种体力活,不论多苦多累,我都坚持下来了。唯有一次,我负责推四轮铁斗子车,累得摔倒在地,差点儿就坚持不下去了。这件事让我终生难忘
  
  前面介绍过,装满土的四轮铁斗子车被一辆绞车牵拉着爬上一个斜坡之后,会有专人负责把它推到压砖机房那儿。其实,推四轮铁斗子车并不是个苦累活。因为车轮是沿着铁路向前行进的,而这一段铁路又被设计成了一个缓慢的下坡。推车的时候,只须用力推着猛跑几步,车就会随着惯性顺坡而下,越跑越快,人可以顺势跳到车上,乘着车直达终点。由此看来,这还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活,不管轮到谁干这个活,大家都会对他羡慕不已。
  
  从土场到压砖机房,有两条这样的铁路线,一条跑载车,另一条跑空车,这样来来回回,互不妨碍。推车这个活我已经干过几次,每次都很顺利。那天,又轮到我干。干着干着就有些不对劲了。几辆四轮铁斗子车好像故意跟我闹起了别扭,使劲推,它就走,不使劲推,它就不走,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惯性。无论是载车还是空车,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沉重。有几个同事见我推车太吃力,便先后过来与我替换,一是想帮帮我,二是想在我面前显示一下他们的力量,但是他们都只推了一两个来回,便大呼受不了,再也不肯替我推,我只能继续推。炎炎烈日下,我气喘吁吁推着车走,忽然发现转动的铁轮正不断地从里往外迸着细小的铁屑,纷纷扬扬,我怀疑是里面缺油了,或出现了其它故障,于是就去找维修工。可是那一天维修工恰好没有上班,我毫无办法,还得继续履行我的职责。我就像一头恪尽职守的老黄牛,低着头,弓着腰,一步一步,来来回回,慢慢地走着。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当我历尽艰辛,把一辆空车推到土场,爬上那个斜坡,准备再去推那辆载车时,我被脚下的一簇杂草绊倒了。那一刻,我身不由己,就势一躺,软软的倒在了那个斜坡上,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我,除了意识还归我支配,什么都离我而去了。我真希望就这么一直躺下去,什么也不管了。但是,我躺了一会儿,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因为我心里清楚,上面还有一辆装满了土的载车在等着我,如果我不能及时将它推到压砖机房那儿,整个生产线就会停下来。我爬起来,刚一抬脚,却又一次摔倒了。我挣扎着又一次爬起来。当我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时,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喊:下班了,回家了,走了。我愣了一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远远望去,我看到压砖机房那边有一些人影正渐渐散去,而声音又一次传过来,如同天外来音,令我神清气爽,令我全身松驰。于是,我身子一软,慢慢地躺了下去,尽管身子下面坑洼不平,满是杂草和乱石,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比家里的平整床铺还要舒服。我在那个坡上躺了很长时间,直到夜色完全降临,我才慢慢爬起来,慢慢走回了家。
  
  现在想来,我在砖厂上班那段时间,每天要劳动十二个小时。回到家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复习功课。那段日子,什么单调,乏味,寂寞,全跑的无踪无影,只剩下紧张和忙碌。后来,我去技校报名,再后来,又去参加考试,每次回来之后,我都会及时回到砖厂继续上班。砖厂,似乎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且,我也习惯了那种紧张忙碌的生活方式。有一天,我下了夜班,正在家里睡觉,父亲突然回来了,他大声把我叫醒,兴奋地告诉我:我已经被技校录取了。我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懵懵懂懂,半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马上又躺下去睡着了。那一刻,我只是感觉太累太累,我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责任编辑:怡儿】

                         (散文编辑:江南风)
请点击左边分享,把文章分享到您的QQ空间或百度贴吧,让更多人阅读!
顶一下
(2)
100%
待提高
(0)
0%
------分隔线----------------------------
 
相关文章导读
             
最新评论  共有个评论

查看所有评论

发表评论 点击查看所有评论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
发布者资料
宋甫谋 查看详细资料 发送留言 加为好友 用户等级:高级会员 注册时间:2009-12-12 22:12 最后登录:2019-02-01 04:02
优美散文
  • 借 表

    借 表 文/巴木(四川) 那时的高考不像现在,有高中同等学历的都可以参加,而是要先预...

  • 小李求职记

    小李求职记...

  • 痛风之悟

    痛风之作 其实,这次痛风的发作是有预兆的。 那几天,只要走路快一些,脚步大一些,右...

  • 零食

    儿子在一旁用异样的目光瞅着我……是的,他看不懂,更品不出其中的味道,因为这零食已...

  • 踏雪瑷珲古城

    踏雪瑷珲古城 文/磐石 四月的雪,飞舞在瑷珲古城。端凝与落寞,斑驳了历史的厚重和沧...

  • 黄河之滨的村庄

    很多年前我还是孩子时,经常听姥姥唠叨她的一些往事,至今难以忘记。 姥姥的老家在黄...

本版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