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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上世纪90年代末期，我刚大学毕业就被组织分配到县东南边陲一所乡村中学执教。学校坐落在一座荒郊野岭上，据说离最近的村庄至少有5里多路程。破旧不堪的教室和猪圈似的宿舍令我感觉空前的窒息。尽管如此，我还是满怀激情接受了这样的现实。那个时代，好像任何困难都挡不住我燃烧的青春。精明的校长早就安排我担任毕业班的班主任，并肩负学校保卫工作。 到了学生报到的日子，我拿到教务处发下的花名册一一核对，发现一个叫曼的女学生没来报到。向班里同学打听她的情况，没有一个说的清楚。有的说她生病了；有的说她南下打工去了；有的说她可能在家照顾她弟弟。我决定按花名册上的地址亲自去她家探个究竟。 于是，我想同事借了一辆自行车，穿过九十九条小道，沿着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终于到了她所住的村落。只见一排排低矮的土坯房，地上到处散落着牲畜的粪便，还时不时的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这种气味差点使我吐了出来。打听了几个村民，终于在她的邻居的指引下，我推开了一扇半掩的木门，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女孩正在给一个男孩喂药。见我到来，她先是一脸诧异，然后轻轻的叫了一声：“老师好”。我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叫曼的学生，她鹅卵般的脸蛋泛黄泛黄的，扎着一对马尾小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显得格外的纯洁而清澈。见我还站着，她慌忙把药碗放在桌子上，熟练地拿了一张椅子给我：“老师，别站着，请坐！”我很惊奇的问道：“你的父母呢？难道他们都到外面打工去了吗？”女孩平静的回答：“我没有母亲，母亲在我2岁时就病死了，父亲常年在广东打工，一年回来不了几次，不过，他会定期寄学费和生活费给我。我弟弟是个傻子，今天他生病了，我要在家照顾他，没来学校报到，请老师原谅！”“没关系，先照顾好你弟弟，等他好了，你再来学校，好吗？”我的声音几近哽咽。“嗯，我一定会来上学的。”我不知道是怎样离开这个简陋的土坯房，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悲凉之感油然而生，不知道是因为如此落后的小山村，抑或是女孩悲戚的家境。总之，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学校。 没过几天，她果真来了。我主动帮她垫付学费，她听说后非常生气：“老师，这绝对不行，我爸爸寄来了钱。”她将200元纸币扔到我的手心里。转而笑着跟我说：“老师，请您给我保密，不要将我的家世告诉同学，好吗？”面对如此懂事的女孩，我除了答应她的要求，我还能做什么？后来，上级给学校拨放一些贫困生补助，我帮她申请，被她委婉拒绝了。我又在学校号召学生募捐，想为她家做点什么，也被她否决了。她总是说她家不困难，还有许许多多比她家困难的家庭，希望学校去资助她们。 一年后，曼毕业了，尽管她很认真，很勤奋，但没有如愿考上高中。我也因为其他缘故调离了这所学校。听在校的同事说，曼同学多次到学校找我，不为别的，就是想多看我几眼。听完同事的调侃，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我对她也一直牵挂着。她是不是从此就没书念了，她的弟弟是不是安康，她的家境会不会变得好些，她稚嫩的肩膀能否承担家庭的重任……。我很想去看看她，想看看她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是不是依旧充满了执着、坚强和自信……。 很遗憾，一晃二十年的光景过去了，我没有再见她了。什么容貌我可能记不清了，唯独那双眼睛，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她早已成家立业了，但愿她的生活过得幸福美满。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