羑河纪事二四七

贫困现象杂谈

文生

和许多村一样,石林黑塔村也全面消除了贫困现象，实现了小康，最后一批贫困户是依靠低保兜底方式脱贫的。

老文查阅了相关论文资料，对脱贫进行了思考。

贫困有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现在消除的是绝对贫困，相对贫困消除更难。

何谓贫困？有学者定义为：“一定数量的物品和服务对于个人和家庭的生存是必需的；缺乏获得这些物品和服务的经济资源或经济能力的人和家庭的生活状况，即为贫困。”

按：这是西式逻辑，一般人很难理解。大白话是：人们要生活，最起码得吃饱穿暖，连最低生活水平和服务也达不到的人，就是穷人。

导致贫困的原因是：“生存性竞争导致的基于物质获取差异的社会化过程，基于对物质的崇拜和基于物质贫乏产生的耻辱，社会化的道德出现；社会阶层对于差异的固化以及现代社会以及现代社会理性扩张导致的不同种群和国家之间的物质供给方面的差异”。

按：大白话是：人们挣的钱不一样，社会形成了不同阶层，产生了对金钱的崇拜与耻辱观念，穷人连维持最低生活的钱都挣不到。

扶贫的方案即：“集体性生存伦理的维护和对现代性过度扩张的控制，以及协助落后于现代化的群体接近和把握现代性伦理”。

按：大实话是：人们要发扬同性心，控制功利心，帮助贫困者跟上现代秩序。

在传统社会里，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在一定意义上是可能的；随着现代市场经济的兴起与资源的集聚，人们不再是自给自足的，田园牧歌被现代生产方式打破，但穷人适应不了现代生产方式。贫困并不只是因为贫困人口个体的懒惰和能力上的缺陷，主要是其陷入了贫困陷阱。

按：贫困陷阱之一，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再努力，也改变不了贫困的处境。只有适应现代生产方式，才能摆脱贫困命运。

绝对贫困，“通常是利用一个能够满足最基本生活水平的收入标准来进行测量，收入低于这个标准的就属于贫困人口。”

按：绝对贫困就是达不到目前人们公认最低生活水平。

相对贫困，“当某些人、某些家庭或某些群体没有足够的资源去获取他们那个社会公认的、一般都能享受到的饮食、生活条件、舒适和参加某些活动的机会，就是处于贫困状态。” 

按：比绝对贫困强一点的阶层。

绝对贫困标准是根据收入、消费、基本生活状态等制定。相对贫困标准是根据整体人群收入而确定。随着经济发展，贫困线也跟着上升。

发展中国家是绝对贫困人口多于相对贫困人口，发达国家则是相对贫困人口多于绝对贫困人口。在国际上，发展中国家大多采用绝对贫困标准，发达国家（美国除外）一般采用相对贫困标准，即使用收入中位数的50%或60%作为相对贫困线。

目前中国使用的是绝对贫困标准，全部脱贫、消除贫困，是指消除绝对贫困。

现代化一面缓解绝对贫困，一面加剧相对贫困，这就是现代化的悖论。

相对贫困造成的社会心理有时候比绝对贫困产生更多的负面影响。相对贫困者以他人或其他群体为参照物形成特定的心理感受即相对剥夺感的社会心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人们的不满情绪，与其说主要是来自绝对贫困，不如说更多的是来自相对贫困，而且这个阶层人数众多，受到的教育水平不低，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在社会上发出的声音大，更是放大了不满情绪。

按：是的，大家都贫穷的时候相安无事，还产生了互助和谐的浓浓乡情。现在和谐乡情不再，嫌人穷、恨人富成为常态，进而产生仇视社会情绪，有不少人在进行国际比较时，更是产生了严重的恨国恨党的情绪，这也说明消除绝对贫困后，问题会更多，会更棘手。

由于中国的特殊性，还产生了新式的贫困，即混合式的贫困：农村人到城里打工，在解决农村的贫困问题的同时，自己在城里陷入了极度贫困，他们在城里的居住环境非常恶劣，但生活方面的消费与支出又大幅度增加了，和城市贫民一起，成为新的贫困群体。

按：农村回不去，城里呆不住。

农民进城打工摆脱了绝对贫困，带来了一系列社会问题：农村留守儿童数量急剧上升、教育和营养得不到保障，承受着生理、心灵的双重“饥饿”；农村家庭结构逐渐不稳，离异、家暴、出走等问题频频发生；农村多种原因导致的贫困问题逐渐凸显等。

按：教育还加剧了贫困，村民到城里买房，是为了使孩子能得到比乡村更好的教育。购房的巨大成本挤占了生产成本，严重影响了生活水平。家有读书人也成为家庭穷困的一个标志。

穷人还奉行所谓“穷人经济学”。

穷人不愿意储蓄。以前，农村各家的储蓄虽然不多，但经过相互借钱的方式，有限的资金可多次流动，维持了村民的生计，现在这个资金池有中断之虞。

按：一是没钱储蓄；二是有钱不能储蓄：被人掂记，被人借走，甚至被道德梆架借走，多半要不回来，资金流动过程被打断，于是许多聪明人及时行乐把钱花掉，不储蓄了；三是负债率高，都说城里人因买房负债率高，其实农村负债率更高，很多农民不但要在乡下盖房自己住，还要为子女在城里购房；不仅要为自己买农业生产用车，还要为子女买生活用车。

穷人消费不理性。穷人更倾向于在有钱的时候买烟和酒，而不是去买牛奶和维生素。牛奶和维生素是具有“健康投资”性质的消费，而抽烟喝酒则是一种伤害性的消费；很多穷人认为：“烟不吸，酒不喝，活着还是有什么意思呢？” 

按：在农村家庭日常支出中，烟酒的比例最大，占到了总量的25%。青年男性几乎都吸烟，至少每天一包烟，十块钱左右。节假日更是吸五、六十块的烟，为的是有派头，一年差不多要在买烟上花数千元。一些穷人为消愁，抽烟喝酒更厉害。又如在城里租房也可以解决孩子初、高中陪读问题，但社会风气是非得在城里买房。

穷人把有限的钱花到不该花的地方。农村办“无事酒”的名堂特别多，导致“人情”“红包”“礼金”特别多，也特别重，不仅超出了经济负担能力，甚至会高于城里的一般水平。

按：风俗过滥过度也是导致许多人贫困的一个因素。困难补助被用于上礼时有所闻。移风易俗也是摆脱贫困的一个重要方面。

穷人不是不知道“长期投资”的重要性，他们常说的是，“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上学”。但是“等不起”或“等不到”长期投资的回报。短期收益的风险低，而长远投资的回报周期长，不确定性也更高。

按：是的。早早出去打工的，因不用支付高昂的学习费用，加上打工收入，很快就能筹到结婚费用。而读书呢，家里穷上六、七年（高中三年，大学三、四年），低收入三、五年（刚参加工作工资不高），三十多岁后方能胜过初中就出去打工的同学。等到自己办了事时，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的同学，孩子都好几个了，会打酱油甚至上小学了。所以相当多的穷人不支持儿女读书，而且孩子结婚早也是人前炫耀的资本。如果孩子大学毕业后，一时找不工作，还会成为人们的笑柄。

穷人随时随地都面临着各种风险威胁：灾、病、学、受骗、市场波动等都会导致贫困。富裕的人家也会因此返贫，因此巩固小康的任务还很重。

贫困会损害你的自信，贫困会摧毁你的自尊，贫困会伤害你的健康；而这些又会反过来加剧你的贫困。

一部分穷人于是选择自我放逐过躺平生活。

按：恶性循环。

“两不愁，三保障”的脱贫目标，吃、穿等硬指标容易达到要求，但是教育、医疗和住房等软指标则很难实现统一的发展水平，给扶贫攻坚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教育，需要优先解决，有助于从根源上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投资一个孩子，会改变他的命运；投资一代人，会改变国家的未来。

按：这方面不同地区的教育资源失衡严重，要加大改进力度。

健康，在于健全保障机制，社会保障有两大功能，一是化解贫困，预防贫困；二是促进社会公正。中国的社会保障制度已经实现了全覆盖，但处在由试验性的改革状态转向成熟定型的发展时期，还没能充分实现缓解贫困、预防贫困的功能。加快建成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城乡一体化是未来需要努力的方向。

按：人们对保险的作用认识还不足，总有人认为交保险吃亏，又眼热别人拿到保险的好处。有钱买烟酒,没钱买保险。

发展能力，政府、社会要为穷人在脱贫过程之中提供提高收入的机会，同时尽量规避风险对穷人的伤害。

按：是的。现在很多致富经实际上是对穷人的忽悠，不少人因此雪上加霜，加剧了贫穷，不如因地制宜，比如给找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 

贫困问题是集经济、社会、自然等因素于一体的复合现象。要从经济发展、社会发展、自然环境等多个维度，审视贫困问题。贫困的认定是个难题，每次评定下来，人们是议论纷纷，因此，贫困需要新的评估指标，进行精准认别，很多地方采用“一看房、二看粮、三看劳动力强不强、四看有无读书郎、五看有无病怏怏、六看有些啥家当”等“六看法”，突破单一以收入为主的评价标准，形成客观反映农村贫困的新的评价体系。

按：还要看风险，村里很多搞小规模养殖的人认为，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因此不同意据此确定申报收入。

中国的减贫经验：其一，强有力的政治意愿和政府承诺是实现减贫的根本保证；其二，坚持以发展解决贫困、以减贫促进发展的理念是减贫取得成效的关键；其三，减贫需要政府提供相应的制度和政策保障；其四，减贫需要广泛动员社会力量，政府的意志、社会的关爱与贫困群众意愿相结合，才能确保精准脱贫效果。也就是：加强领导是根本，把握精准是要义，增加投入是保障，各方参与是合力，群众参与是基础。是减贫治理的“中国方案”。

精准扶贫对于国家治理、党政关系、官僚体制以及乡村治理等都产生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中国农村扶贫需要设计城乡一体化的扶贫战略和政策。

从绝大多数人处于绝对贫困状态到现在全部消除贫困，是一个让世人刮目相看的成就，但目前相对贫困人口还为数不少。以后，就是消减相对贫困，使社会形成枣核形，相对贫困人口处于枣核底。这需要我们经过更长时间的努力。毕竟，共同富裕是我们奋斗的目标。

老文想：一个村庄就是一个小社会，里面有政治，村领导班子要加强团结。坚强有力的领导班子，才能带动村民加快发展。

村里没多少集体收入，限制了对贫困的改造力度。村里很多工程，靠往上打报告解决。

村子交通发达，人们思想解放，只要出去打工，就能使全家脱贫。对有劳动能力，要授之以渔。

青壮年在外打工，发达的不多，无力反哺家乡。

贫困户多为老弱病残，巩固脱贫成果难度相当大。

村里一些贫困户面对困难，肯吃苦，其努力值的人们敬佩。但也有一些人是扶不起来的，有的懒汉不想打工，不学技术，而且不愿接受物质帮助，只想按受现钱。

村里小规模养殖户多，他们靠习惯养，技术不高，形不成规模。小富即安心态。大规模养殖受到资本、场地、技术制约，风险也大。

火车站目前还不通票车，交通优势发挥不出来。

虽说是古村，但没有出彩点，众多老宅子无力维修，乡村旅游办不成。

相对于山区，村里条件还行。乡村振兴关键在于有一个好班子，能给村民指导、帮助、服务，水滴石穿，久久为功，巩固脱贫成果，提高小康生活水平。

羑河纪事系列均为原创

2021年7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