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把鱼装进了鱼缸里，每天陪她说话，让通往坟墓的路上铺满了鲜花。我们在一间屋子的交集里，短短几天就把别人说两辈子的话都说完了。从开场到旁白，从情节跌宕到收尾结局，微电影一样。鱼说，我喜欢直白，我说可以的，但我也可以为你补白，我的直白就是有一天我要把你吃了。她问，你养我就是为了吃我？我说是的，连鱼刺儿都不吐的，在这之前。于是，她吓晕了，醒了之后游到鱼缸的一隅，可怜兮兮地央求我，还是算了吧。
过了几天，我又划着小船去海上捞鱼。这次，之前被我放生的鱼竟然主动钻进了我撒下的网。
鱼说，我愿意被你吃，只是希望煮熟我的炉火会染上尘世的温暖，是徐徐熏染人心，触及肺腑的，而不是熊熊烈火，染红半边天，最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我说，水火无情，你在水底游过就应该知道，当我拧开天然气，炉火被点燃，没有人能够按照你的意志控制火苗，就像你猛地扎进水里的时候，你也无法简简单单喝一口水就走，不是吗？
又是半个月过去，我第三次捞上了这条鱼。这次，她说，我喝过了沧海水，看过了巫山云，已经练就一身本领，可以百毒不侵，在沸水里游刃有余。我提醒她，你会被煮熟的。她说，煮熟又如何，我情愿像小人鱼一样用脚走完一生。我们对视了许久，我从她果决的眼神里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迷乱。我最终将信将疑地带回家去。就在当晚，在我把她扔进锅里的前一刻，鱼鳞掉在了灶台上，露出了蛛丝马迹。不等我动手，它自裁了。
当你情绪江河日下的时候，可以像我一样，划条小船去海上飘荡，游戏一番，但是不要捞鱼，更不能杀生。我不说你也懂得，天作孽有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间接夺走了一条鱼的性命，我也会有愧疚的时候，因为我知道，浑水摸鱼，到底是有损阳寿的行为。纵然能够练就一身本领，对鱼做到手到擒来又如何？鳄鱼是不相信眼泪的，我可以说给你听，但你不要太迷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