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血捕蚊
为避烦扰,换换环境,某日跑到一乡间民宅,夜宿于绿树白水之间。想不到蚊子特别多,嗡嗡之声盘旋于耳边,又没有灭蚊器,害得自己啪啪地打脸捕蚊,辗转难眠。 记得二十四孝中,有一个“恣蚊饱血”的故事,说的是晋朝人吴猛,幼年母亲早逝,与父亲相依为命。由于家贫买不起蚊帐,每到夏夜,吴父常常因蚊虫叮咬而睡不好觉,吴猛年纪虽小,但非常有孝心,为了让父亲睡好,自己竟赤裸上身,让蚊子咬吸自己的血,希望蚊子喝饱了血就不再叮咬父亲。 我想那就来个痛快地,便学吴猛“恣蚊饱血”,于是掀开被子,让蚊子放马过来。想到让蚊子吃饱喝足了,总该可以让我好好睡一会吧。可是它们并不知足,不仅咬的我奇痒难耐,还没完没了,弄得我心智难坚。 于是又记起清代沈复“观蚊成鹤”的故事,说得是沈复年幼的时候,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之冲烟而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为之怡然称快。 于是也学起沈复,涵养豁达胸襟。打开灯,抽上烟,吐烟于斗室之中,想见蚊如鹤舞。但见袅袅兮若云烟,纷纷兮难堪扰,其志不在白云;蚊飞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其意只在吸血。静气难养,瞌睡难消,也难一夜与之周旋,看来我禅心难定。 忽忆起鲁迅先生,三虫之中,最痛恨蚊子。他也曾遭遇了这样的不眠之夜。先生是这么说的,这时是夜间,刚坐下,蚊子出来了,不胜其咬。便熄了灯,躲进帐子里,蚊子又在耳边呜呜的叫,总是睡不着。点灯来照,躲得不见一个影,熄了灯躺下,却又来了。如此者三四回,于是怒道:叮只管叮,但请不要叫。然而蚊子仍然呜呜的叫。起来用扇去赶,却扇灭了灯;再点起来,它又只是绕,愈绕愈有精神。结果,早上起来,且搔且数,一共有五个疙瘩。看来这“畜生”对我们尊敬的先生毫无敬畏之心。 人要是认真对付起蚊子来,其实方法是很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在农村的黑蚊帐里,我用的是“以灯灭蚊”的法子,很见效果。睡觉之前,放下蚊帐,便有“关门打狗”的意思。端着煤油灯,慢慢寻找,慢慢靠近,火光照着,蚊子并不跑,待感觉到火的温度时,便飞将起来,刚好穿过火焰,啪的一声便没了。此法有危险,使用需谨慎,怕烧着了蚊帐,大人是不让用的。 我想,真实的生活,就得现实的面对。学不来“恣蚊饱血”,装不得“观蚊成鹤”,忍不住“聚蚊成雷”,那就干脆来个“裸血捕蚊”,你咬我就打,以肉搏肉,以血换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