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被我用我的名字囚禁起来的那个人,在监牢中哭泣。我每天不停地筑着围墙;当这道围墙高起接天的时候,我的真我便被高墙的黑影遮断不见了。 我以这道高墙自豪,我用沙土把它抹严,唯恐在这名字上还留着一丝罅隙,我煞费了苦心,我也看不见了真我。 30 我独自去赴幽会。是谁在暗寂中跟着我呢? 我走开躲他,但是我逃不掉。 他昂首阔步,使地上尘土飞扬;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里,都掺杂着他的喊叫。 他就是我的小我,我的主,他恬不知耻;但和他一同到你门前,我却感到羞愧。 31 “囚人,告诉我,谁把你捆起来的?” “是我的主人,”囚人说。“我以为我的财富与权力胜过世界上一切的人,我把我的国王的钱财聚敛在自己的宝库里。我昏困不过,睡在我主的床上,一觉醒来,我发现我在自己的宝库里做了囚人。” “囚人,告诉我,是谁铸的这条坚牢的锁链?” “是我,”囚人说,“是我自己用心铸造的。我以为我的无敌的权力会征服世界,使我有无碍的自由。我日夜用烈火重锤打造了这条铁链。等到工作完成,铁链坚牢完善,我发现这铁链把我捆住了。” 32 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用尽方法拉住我。你的爱就不是那样,你的爱比他们的伟大得多,你让我自由。 他们从不敢离开我,恐怕我把他们忘掉。但是你,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你还没有露面。 若是我不在祈祷中呼唤你,若是我不把你放在心上,你爱我的爱情仍在等待着我的爱。 33 白天的时候,他们来到我的房子里说:“我们只占用最小的一间屋子。” 他们说:“我们要帮忙你礼拜你的上帝,而且只谦恭地领受我们应得的一份恩典”; 他们就在屋角安静谦柔地坐下。 但是在黑夜里,我发现他们强暴地冲进我的圣堂,贪婪地攫取了神坛上的祭品。 34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称你为我的一切。 只要我一诚不灭,我就感觉到你在我的四围,任何事情,我都来请教你,任何时候都把我的爱献上给你。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永把你藏匿起来。 只要把我和你的旨意锁在一起的脚镣,还留着一小段,你的意旨就在我的生命中实现——这脚镣就是你的爱。 35 在那里,心是无畏的,头也抬得高昂; 在那里,知识是自由的; 在那里,世界还没有被狭小的家国的墙隔成片段; 在那里,话是从真理的深处说出; 在那里,不懈的努力向着“完美”伸臂; 在那里,理智的清泉没有沉没在积习的荒漠之中; 在那里,心灵是受你的指引,走向那不断放宽的思想与行为——进入那自由的天国,我的父呵,让我的国家觉醒起来罢。 36 这是我对你的祈求,我的主——请你铲除,铲除我心里贫乏的根源。 赐给我力量使我能轻闲地承受欢乐与忧伤。 赐给我力量使我的爱在服务中得到果实。 赐给我力量使我永抛弃穷人也永不向淫威屈膝。 赐给我力量使我的心灵超越于日常琐事之上。 再赐给我力量使我满怀爱意地把我的力量服从你意志的指挥。 37 我以为我的精力已竭,旅程已终——前路已绝,储粮已尽,退隐在静默鸿蒙中的时间已经到来。 但是我发现你的意志在我身上不知有终点。旧的言语刚在舌尖上死去,新的音乐又从心上迸来;旧辙方迷,新的田野又在面前奇妙地展开。 38 我需要你,只需要你——让我的心不停地重述这句话。日夜引诱我的种种欲念,都是透顶的诈伪与空虚。 就像黑夜隐藏在祈求光明的朦胧里,在我潜意识的深处也响出呼声——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正如风暴用全力来冲击平静,却寻求终止于平静,我的反抗冲击着你的爱,而它的呼声也还是——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39 在我的心坚硬焦躁的时候,请洒我以慈霖。 当生命失去恩宠的时候,请赐我以欢歌。 当烦杂的工作在四周喧闹,使我和外界隔绝的时候,我的宁静的主,请带着你的和平与安息来临。 当我乞丐似的心,蹲闭在屋角的时候,我的国王,请你以王者的威仪破户而入。 当欲念以诱惑与尘埃来迷蒙我的心眼的时候,呵,圣者,你是清醒的,请你和你的雷电一同降临。 40 在我干枯的心上,好多天没有受到雨水的滋润了,我的上帝。天边是可怕的赤裸——没有一片轻云的遮盖,没有一丝远雨的凉意。 如果你愿意,请降下你的死黑的盛怒的风雨,以闪电震慑诸天罢。 但是请你召回,我的主,召回这弥漫沉默的炎热罢,它是沉重尖锐而又残忍,用可怕的绝望焚灼人心。 让慈云低垂下降,像在父亲发怒的时候,母亲的含泪的眼光。 41 我的情人,你站在大家背后,藏在何处的阴影中呢?在尘土飞扬的道上,他们把你推开走过、没有理睬你。在乏倦的时间,我摆开礼品来等候你,过路的人把我的香花一朵一朵地拿去,我的花篮几乎空了。 清晨,中午都过去了。暮色中,我倦眼蒙胧。回家的人们瞟着我微笑,使我满心羞惭。我像女丐一般地坐着,拉起裙儿盖上脸,当他们问我要什么的时候,我垂目没有答应。 呵,真的,我怎能告诉他们说我是在等候你,而且你也应许说你一定会来。我又怎能抱愧地说我的妆奁就是贫穷。 呵,我在我心的微隐处紧抱着这一段骄荣。 我坐在草地上凝望天空,梦想着你来临时候那忽然炫耀的豪华——万彩交辉,车辇上金旗飞扬,在道旁众目睽睽之下,你从车座下降,把我从尘埃中扶起坐立你的旁边,这褴褛的丐女,含羞带喜,像蔓藤在暴风中颤摇。 但是时间流过了,还听不见你的车辇的轮声。许多仪仗队伍都在光彩喧闹中走过了。 你只要静默地站在他们背后吗? 我只能哭泣着等待,把我的心折磨在空虚的伫望之中吗? 赞 (散文编辑:可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