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把窗户打开,窗外的雨停了,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空静得似不曾哭泣过,所有的眼泪好像迅速地蒸发了,恍然,一切都没有开始。我伸出手,没有风的痕迹,心底一片寂然。淡淡想起前几日的台风,似乎有8级之盛,和现在的平静相比,恍惚已是前世今生的距离,遥远得连追忆都成奢侈。
阳光渐渐聚拢,我合上窗户,转身的刹那忆起河里的水该退了,不觉莞尔。那几日人心惶惶,都以为免不了一场洪涝,可只一天的功夫,阳光四射,所有的阴霾都散得不着痕迹。是上苍的仁慈,舍不得这场一触即发的生灵涂炭。老人家对于孩子,终是慈爱的。也许真的“天若有情天亦老',匆匆的岁月里,我们都不自觉地惶惶老去,你我,都不再年轻。
取出朋友送我的那幅画,漫天的蓝色沉沦眼底,大片深蓝的海,遥远的蔚蓝的天,海天相接处有丝丝暖暖的黄,更多的是大片大片厚重的白色,忧郁得像要滴出来。画的底部是用浅白写的一行小字“我要你握着我的手,一直走,一直走,到天地的尽头······”。一直深深感动于这幅画,朋友为它题名为-----“流浪未央”。我总是深溺于那片蓝色中不能自拔,仿佛看见彼此眼底的沉沦,万水千山之内都找不到皈依。那样透明的蓝,忧郁得毫无遮掩,深入人心。我在那片层次分明的哀伤中,看见彼此的倒影,水光摇曳,波心碎裂。
回头,看见窗外树枝的摇摆,应该,起风了。突然无比寂寥地发现,原来,我一直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是的,我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亦不知道自己的脚步该停在哪里。古往今来的迷惘,又岂是这样简单就能寻到答案的?千年的思索,也许班婕妤还是想不通那个在车辇上对自己微笑伸手的男子为什么转瞬眼里再也容不下自己;也许玉环还是猜不透宿命究竟拨断了哪一根琴弦,为什么恩爱誓言犹在耳,三郎却用一尺白绫结束了彼此的情意;也许钩戈夫人也弄不明自己深爱的英雄伟帝为什么舍得自己殉葬以保大汉江山的千秋递传,在江山与美人之间,“我”是如此渺小,投不下一丝波澜。那么,也怨不得我的思绪找不到归路了。所以,这一步,我退后。
整理书籍时,偶然抖落的树叶标本在透明胶带的包裹中渐趋干枯,透明的黄色脆弱得让人爱怜。记忆中这是小瑶的创举,简单明快,意趣盎然。重新夹起树叶,思绪却不可遏止地回到文出车祸的那年。彼时,我们太年少,年少到看不清生命的脆弱。昨天还一起欢笑嬉戏的朋友,突然间被告知身在医院,惊愕不期然地撞击了我们。我和蓓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沉沉地睡着,阳光安静地打在她的眼上,岁月静好到似乎一切只是玩笑。我却在那时深深震撼于生命的不堪一击,内心的涌动突兀地难受。死亡,有时候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想起一位女作家的话“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你眼睁睁看着身边人的生命一点一滴流逝,你却什么也不能做”。我们,都这样无能为力。
手指缓缓抚过六卷精装而古典的书,我知道那是《唐诗宋词元曲精选》。我喜欢带着浓郁古典气息的书籍,如同我精选的《红楼梦》,草皮的封面,起着一点点毛,摸上去软软中有点粗糙的感觉,枯黄色的基调蕴育得哀伤饱满而浓烈,整个封面只有黛玉扛锄葬花的优雅、凄婉,美不胜收。从小好诗词的我,在收到舅舅送的这套书时,满心里都是欢喜。那时,这套书收在一个灰色的书盒里,庄重而不失身份,中间浅灰的丝带一解,书盒便可向两边卷开,饶有趣味。书盒上绘的是童子读书嬉戏的场景,带着浓浓的书香气。只可惜在搬家时这个精美的书盒遗失了,我总是遗憾于自己没有及时赶回带它一起离开。
慢慢走回窗前,静静地打开窗户,吸一口气,闭上眼,我仿佛看见风吹过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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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