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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童话主人公是石头。说是很久以前，大约上世纪七十年代，某个偏僻山村有个大爷叫石头，他憨厚老实，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爷有五个儿子，都已经成家。他们也都是种地的，过着自给自足的庄稼人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爷渐渐力不从心。年纪老迈了，身体衰弱了；下不了地干不了活了，也煮不了饭了。整天呆在床上，眼巴巴望着窗口那一小方块的日出日落。 该轮到儿子们供养他的时候了。俗话说：养儿防老。俗话又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日子一久，儿媳妇们个个唉声叹气叫苦连天，甚至暗中咒骂着“老不死”。常言道：三岁小孩子招人怜，七十老婆婆惹人嫌。同样是把屎把尿，做在孙子身上，那叫做心甘情愿，那叫做俯首甘为孺子牛；而一旦做在老人身上，那叫做万不得已，那叫做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 衰老病痛，是人生惨淡的结局，遗憾的是没有人能逃避它的权势。无论贫贱富贵，它都一视同仁地临及你。 石头老大爷孤苦伶仃地绻缩在暗淡的角落里，食不果腹，衣衫褴褛，被褥又脏又臭，经常一天喝不上几口粥。这一切邻里乡亲都看在眼里。 石头大爷有个表弟是一名退休的公安，此人德高望重机智勇敢。他替石头大爷出了个“馊”主意，悄悄地捡了半箱子鹅卵石，安置在大爷的病榻下面，然后对大爷的儿子们宣称：“这是一箱宝贝！”顺便摇晃一下，箱子里叮当作响，“也不知道是翡翠还是玛瑙，总之是宝贝。大头锁镇守着，锁匙我保管着。待到老人家上天国那一天，你们儿辈们都来开箱分红吧。只要你们今日好生侍候他老人家，那日不会亏待你们……” 从那以后，石头大爷过上好日子。早晨大媳妇端来热气腾腾的大麦糊，中午二媳妇煮来了锅边糊，晚上三媳妇捧来了白米粥。四媳妇来洗衣服晒被子，五媳妇来给他洗头发洗脚。大家伙争先恐后，惟恐自己服务不到位。 冬天晒太阳夏天纳凉，春天赏花秋天赏月，人间幸福的事儿一样也不落下。石头大爷充满内疚地享受着这些高档待遇，时常觉得不妥不配担当不起。老实人一旦面对优待厚遇，总是怀着心理压力。他宁愿回归从前的冷落，也不想如此“苟且偷生”；宁愿遭受白眼，也不想投机取巧，换来不踏实的殷勤与孝敬。他心惶惶意茫茫，几次想吐真言，但欲言又止。 在这期间，老公安表弟通过自己的人际关系，“走后门”把石头几个儿子安置在城里的集体单位里。老大是电焊工，老二是木工，老三是卫生工，老四当门卫，老五当仓管员，他们对老公安表叔感激不尽。那年代泥腿子能到城市里工作，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又是多么令人羡慕嫉妒的事。 几度春秋过去，石头大爷终于结束了人生旅程，脱去心头上的重担，轻松踏上天城之旅。儿子们刚一料理完老爸的后事，就迫不及待地等着表叔来开箱有礼。厅堂里庄严肃穆，大家屏住呼吸，静待那见证财富的时刻到来。只见表叔，也就是当过公安的大爷表弟，不慌不忙地从大爷床底下拖出这宝箱，打开箱盖，大伙顿时傻了眼，呈现于眼前的竟然是半箱子光不溜秋的鹅卵石，闪着冷冷的青光，象在嘲笑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异口同声地嚷嚷。 表叔说：“抱歉了诸位！为了让你们的父亲晚年幸福，也为了你们在下一代眼中树立起好榜样，我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深深希望得到你们谅解。关于宝箱，那只是虚构的故事，目的为了鞭策你们的爱心。大家也看到，这箱子的内容是石头，沉重的石头，象你们父亲的名字一样沉重。作为长辈，我感谢你们各位这些日子里对老爸的一片孝心和百般的殷勤。更希望往后日子里，你们把这些美德发扬光大。也祝愿你们的生活过得越来越红火。相信你们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以你们为骄傲，大大祝福你们。” 石头大爷的儿子们还算善良，默默地各归各家去了，只是媳妇们心有不甘唠唠叨叨了一些日子…… 那年代那村庄的人确实善良，他们敬畏权威，尊重并相信德高望重的人。换作今天，相信那老公安表叔绝不敢这般优哉游哉的，非被弄得头破血流身败名裂不可。 老公安表叔把那半箱子鹅卵石投入清澈见底的溪流中，小溪唱着歌儿哗啦啦奔向远方…… 夏夜的天空群星璀璨，石头的故事到此结束。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