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桑葚鲜美时
　　
　　正当“五月榴花照眼明”的时候，也正是桑葚鲜美的季节。在乡下，到桑树林里，看着绿叶忽隐忽现的紫红的桑葚真美，想品尝吗，可以顺手就摘，这是年年五月大自然送给人们的礼物。眼下，在城市里，菜市场里，路边墙角小贩们的小竹篮里，偶尔也能见到。桑葚大多是紫红色的，也有淡绿色的。味道都是酸酸的，甜甜的，那又酸又甜的味道，比起草莓、菠萝、芒果来，似乎更有几分野味儿。在水果这个大家族中，它不怎么起眼，甚至上不得台面，可它新鲜，口味独到，偶尔品尝几颗，那就这的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在通州区的西南一隅，在凉水河畔的马驹桥镇内，有一个不大的小村落，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曾经在这个小村工作过五年。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村东那片桑树林。滋村口东行不到五百步，就会看见一个四五米高的沙台子。这沙台子好大，面积至少能放得下五十个足球场。别看脚下全是沙子，那台子上的桑树可是长的密密实实的。高大的，有四五丈高达老树；有矮小的，有刚刚吐出新绿小树苗。一到五月，树上就结桑葚了，谁想吃都能去摘。负责看管林子的老头，坐在林子一角的小屋里，喝茶，抽烟，只有没人砍树，他对林子并不关心。林子不是他自家的，看一天就挣八个工分，谁去多事？再说，那时的桑树，就为了采桑叶，为了养蚕。蚕作茧儿能卖钱，那时的生产队，就靠这点收入，队里想买一辆大车，就要攒好几年的蚕茧钱呢？
　　
　　每年的麦收前后，桑树的绿叶之间，小小的桑葚就初见端倪了。一开始只有黄豆粒儿大小，白乎乎的，藏在叶子中间，很不艺人瞩目；不过几天，就有蚕豆大小了。颜色也变得白中泛红了。接着就由粉红，渐渐变成深红，紫红。桑葚长溜溜的，相当于小个的花生壳。表面不光滑，有一层细密的小疙瘩。麦子黄稍时，紫红的桑葚就会一个个地露出头来，好像一群活泼泼的小娃娃。煞是可爱。摘下入口，甜丝丝的。一直甜到心里去。味道真的好极了。不过，吃桑葚也有点恼人，它像染料似地，汁水一到手上，立马变黑。一不留神，手指染得黑的了，嘴巴也染黑了。好像扮演京剧的老爷爷，吃时只顾嘴甜，自己却浑然不知，好朋友看见了，一准大笑起来：“吃煤球了吧？”食者只得尴尬地跑着去洗了。
　　
　　《诗经》上有一首题为《氓》的诗，讲到了桑葚：“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读来，也很奇怪？为什么斑鸠不能吃桑葚呢？问问别人才知道，古人认为，吃了桑葚诗人迷醉，头脑发昏，会干出傻事，容易上当受骗。诗经上的说法，至今我也没有听到任何科学依据，我吃了不少回桑葚，还觉得口留余香，甚是口福的享受。也从来没有迷醉过呀。只有把这首诗仔细读完，才会明白，这首诗的意思大概是家里的男人长期在外未归，留守女子的担心不已，内心悲怆，以自己的悲伤经历，向世人告诫：少女们千万别蹈我的覆辙，不要轻信不熟悉男子的甜言蜜语而轻易坠入爱河，那将会造成悲伤不已，后悔莫及的悲剧！诗中也有对夫君的劝告，类似于今天歌词里所唱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的意思。古代诗歌的诗句，有比喻，有夸张，诗无达诂，只可意会，是不可以过于较真的。
　　
　　回想50年前，小村的那片桑树林，五月的桑葚，多得可以车载斗量了。当时的乡民难道不知道它的价值？非也！桑林是集体的，老百姓谁去想它？当时有一部叫《青松岭》的电影，影片中有一位叫钱广的农民，街上城的机会，卖几斤栗子，就遭到批判，谁还敢提出卖桑葚呀？我了解当时的背景，农村要“学大寨”，以粮为纲，假如沙台子能钟庄稼，早就把这片桑林夷为平地了。幸好，这村的干部好事有经营头脑的，用桑叶养蚕，亦蚕茧换些钱，保证“五保户”能吃上饭。那时，蚕茧是国家收购的，不属于资本主义复辟。
　　
　　算起来，我离开这个小村已经过了半个世纪。这片桑林怎样了，无从得知？前不久，我去农贸市场买菜，看见好得多顾客为这一辆三轮车买桑葚，有人买紫色的，有人买白色的，吵着，喊着，生怕买不到。听一位等着购买的老妈妈说：“听专家说啦，吃桑葚，能提高人体免疫力，延缓衰老，美容养颜，降低血脂，防癌。还能保持头发乌黑，帮助睡眠的作用·····”信这个道理的人，谁不抢着买？卖桑神的老汉一边忙着，一边乐着。塑料包里的票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我也想挤上前去买一两斤，尝尝鲜，没想到老汉对我喊了一声：“您不认识我啦，我是您的学生大牛呀！”我仔细一看，才想起来，他叫王大声，小名大牛。我看他太忙，随便问几句就离开了。但我知道，桑树林已经被农户承包了，每年，光买桑神的收入，就盘满钵满了。改革开放，城里人尝鲜，乡下人得利，多好的事呀！
　　
　　回家路上，颇有兴致，顺口编出几句打油诗，表达我一是喜悦的心绪吧：“种桑并非只为蚕，桑葚吃来也新鲜；思想观念一转变，城乡生活同样甜！”虽知诗味不浓，感情真切呀！
　　
　　2013.。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