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窗子,夏日特有的一股清新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扬起头,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雨后的清凉。一只喜鹊枝杈间嘎嘎低叫着,自以为是的腔调,像个整日无所事事的絮叨的大妈。 我住的这幢楼位于小区西侧,墙外就是河堤原野。冬日里还好,原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露出凸起在地面的一垄垄干褐色的土地,看习惯了便觉得单调,并不吸引人,其它季节就不一样了。金叶榆,紫叶李,粗榧,海棠,绣线菊,还有很多种说不上名字的植物花草在原野上争奇斗艳,加上喜鹊没完没了的呱噪,乌鸦偶尔夹杂其中的貌似威严的警告,成群的麻雀从树梢上掠过,如同洒向天空中的黑色雨点,如同一面旗子一样永远飘扬在田野上空的风筝,等等,这一切都构成了无尽的诱惑,让我恨不得一步就从墙里迈到墙外。而这是不可能的。通往河堤的西门常年被一把铁锁锁住。我只能或者隔着铁门遥望,或者耐着性子穿过小区,绕一个很大的弯子到达河堤。这常常令心急的我沮丧不已。 好在头顶那片蓝天是隔不开的。墙里墙外的植物和动物们也是隔不开的。我常常看见它们,听见它们。忙碌之余,跃入眼际的些许绚烂的色彩,奇妙的天籁音响,给生活带来无穷的乐趣。 一天傍晚,我带着妮妮在楼下散步,看着它在草地上轻快地跑来跑去。忽然,它朝我跑过来,在几步之外迟疑地站住,专注地望着我身后,鼻孔兴奋地翕动着,尾巴欢快地摇个不停,似乎在向谁示好。我转身顺着妮妮的视线望去,一只松鼠正站在铁门和荒地间的一块空地上,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微微摆动,两只后腿人立起来朝我们望着,样子乖巧可爱至极。 我心念一动,掏出手机欲给它留个影。它被我的动作惊吓到,转身就跑,迅速消失在草丛中。我倒没什么,妮妮却似乎有点伤心。它上前几步在我脚前坐下,眼睛望着我,目光又委屈又失望。 “没关系,它还会再来的。” 我安慰地摸摸妮妮的头。它懂了,往我身前凑了凑,下巴贴在我腿上,像个懂事的孩子。 几天后,同样是日落时分的傍晚,松鼠没来,却来了两只野猫,一只黄色,一只白色。它们一前一后,不慌不忙地穿过空地,纵身跃上门外的一个大石墩,一坐一伏。 妮妮一个劲儿地冲它们摇尾巴,爪子在地上又抓又挠,急切地想要冲出铁门与它们会面,却苦于无隙可钻。几经努力之后,妮妮放弃了。它坐下来,眼巴巴地瞅着一门之隔的两只猫,眼珠儿都不肯错一下。 和妮妮近乎愚蠢的热情相比,猫看起来冷静而淡定。对它们来说,铁门也好,一米多高的外墙也罢,显然都构不成任何障碍。但自始至终,它们对妮妮的示好视而不见,一动不动。过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白猫的眼睛居然阖上,呼呼地睡着了,剩下黄猫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威严地坐着,冷漠而高傲。 我不养猫就是因为这一点。它总是显得高高在上,一副先知先觉的淡定模样,目光有时透出一种无声的警告意味,这让我产生即便下班回到家也依然在打工的紧张感,只不过换了个老板而已。最为关键的是,猫瞧着我的眼神总让觉得自己愚蠢而可笑。而和我相比,妮妮就显得更傻了。它永远也不知道猫眼里的它是什么模样,每次看见它们都自顾自盲目地热情着,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猫却洞察一切。它们从不肯低下高傲的头。对于它们来说,除了阳光,世上再没什么值得它们费力去眯一下眼睛。 田野上的风忽而轻柔忽而猛烈地吹着,像一曲永远唱不完的歌。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