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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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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当我们嗷嗷待哺的时候，不愿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当我们蹒跚学步的时候，离不开母亲温柔的双手----渐渐地我们长大了。我们由当初的依赖变成了依恋，由依恋变成了思念。。。。。。还记得十七岁时，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母亲时那深切的思念。如今，步入不惑的我，无需板着指头盼望着远方的家书，只需指尖轻触几个熟悉的阿拉伯数字，母亲那熟悉的声音就近在耳畔；无需一遍遍读着家书，然后躲进被窝里任思念的泪水肆意流淌。只需驱车一个时辰就能回到年迈的母亲身边。。。。。。 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我，常为生不逢时的母亲坎坷的命运而叹息。一九三七年母亲出生于一个富有的农民家庭。母亲的祖父用他超人的智慧和勤劳的双手创造出令人羡慕的财富.家里不仅有大片的土地，还经营着织布厂，酿酒厂，油坊。母亲的祖母生有六子。母亲出生时，母亲的三个叔叔还在读书，因此，这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仍然过着吃大锅饭的生活。我的母亲是这个家庭同辈中的第一个女孩子。聪明漂亮的母亲博得家人的喜爱，特别是平生没有女儿的祖父母更是把这个长孙女视若掌上明珠。闲暇时，母亲的叔叔总是逗母亲玩耍，当然，偶尔也搞点小恶作剧如：拿几粒花生米和海鱼干让我的母亲吃，当母亲忙不迭往外吐时，就会引来叔叔们的大笑，而几个叔叔总逃不掉祖母那严厉的惩罚。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年逾七十的母亲，忆起这段往事总是沉浸在幸福之中。我想，在母亲一生的记忆中，童年那段幸福生活也许是母亲最难忘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侵华战争的开始，兄弟几个各奔东西：老大和老二去了东北，老四参加了革命，善于经商的老六去了上海，家里只留下了我姥爷和老五。从此，这个声名显赫的大家庭终于在战火纷飞中画上了句号。 一项政策的颁布到具体的实施中总会存在或多或少的偏差，就如一九四七年的“土改”幸运的是姥爷一家为人老实善良，又常接济村里的穷人。乡亲们念及姥爷一家人的好，所以在运动中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然而，阶级成分的划分，给以后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影响。在那个以穷为荣的年代，村里有一个穷无赖，整天肩扛土枪，无事生非，对待自己的爹娘老子也毫不留情。我的五姥爷终于没能躲过此劫。至此，家里只留下来我姥爷一家。 1948年冬天，北风呼啸，滴水成冰。村前有一口井，那是全村唯一的一口吃水井。清晨，来取水的人多，井台上满是桶里溢出的水而形成的冰面。十三岁的母亲小心翼翼地踩在冰面上，用绳子把水桶提出井口，然后再挑回家。姥爷随大部队送补给一年多了，音讯全无。我的姥姥是小脚，出身于大家，足不出户，每天在家着急的只有掉眼泪。母亲既要照顾姥姥和尚且年幼的大舅，还得四处打探我姥爷的消息，直到第二年的春天，终于盼来一家人的团聚。 母亲在家是长女，下面有三个弟弟。我的三个舅舅比我母亲小的多。由于姥姥去世早，两个小舅是在我家长大的。我从小没有见过我的大舅。只是听母亲偶尔念及我才知道了大舅的一些事情。听母亲说大舅很聪明，小学读书在学校总考第一。跳级三年就完成了小学课程。可是由于家境实在不好就退学了。姥姥去世后，大舅去了南方某市。那时母亲的四叔在某市任书记。文化大革命时，母亲的叔叔与我的大舅失去了联系。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一次人口普查，姥姥村上的人来我家告诉我母亲，有我大舅的消息。母亲扔下活计跑去镇上又去了县城，可是外地的普查人员已经走了。如今母亲还后悔不已，当初为什么就没有追寻下去呢？！往事母亲不愿提及，那是母亲心里永远的痛。 母亲小时候，没有读过书。后来和父亲结婚后，村里培养基层干部，母亲上“红专学”才认识一些简单的汉字。母亲虽然识字不多，但是聪明，不但口算能力强，记忆力也特好。记得九十年代电视上热播琼瑶剧。那些复杂的角色时间久了就会渐渐淡忘。母亲却准确无误地说出每个电视剧的每个角色。 父母亲年轻时都在湖北工作，母亲在劳动服务公司担任会计。母亲为人正直，工作上恪尽职守。特别是是三年困难时期，身边的同事皆因 饥饿的难耐或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因贪污公款而接受检查.在工作上尽职尽责的母亲深得领导的器重。而在邮电局工作的父亲受不了忍饥挨饿的生活而执意回家。就在父母亲争执不下的时候，家里传来姥姥病世的噩耗。悲痛欲绝的母亲毅然同父亲一起回了山东。那一年，母亲二十五岁。 祸不单行，姥姥病逝后我的姥爷患上眼疾，需要住院治疗。十九岁的大舅还能照顾自己，两个小舅尚且年幼，一个八岁一个七岁只好由我的母亲来照顾。 母亲回家后，原单位领导曾多次来信劝我母亲留职。因为父亲不想去外地工作，我爷爷态度坚决不同意我母亲去外地工作。并承诺，会安排我父母亲在县城工作。爷爷并没有兑现他的诺言，而母亲却留了下来。这一留就在农村留了一辈子。 在农村,阶级成分分为：地主，富农，中农，贫农，雇农五个等级。贫农出身的父亲兄妹六个，爷爷是个老党员，在县城实验中学任书记。 出身不好的母亲嫁进这个又红又专的的家庭，受气总是难免的。父母亲刚结婚时，排行最小的四叔才十一岁。有一次，年幼无知的四叔经人挑唆，竟然坐在我家里对着我母亲挑衅：看你这个地主出身的胆敢动一动嘴巴，我就扇你的耳光。。。。。 母亲二十六岁时生了我的哥哥，后来陆续生下我们姐妹三个。可能孩子太多的原因，我小的时候，奶奶从没有照看我们。母亲每次说起我小时候，总会说起一个人，她就是母亲的大姨，也就是我的姨姥姥。 历来婚配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因此，母亲家族的亲属也都是地主成分。母亲的大姨不但成分不好还是国民党军官家属。老太太很可怜。蒋介石溃逃时，追随部队的姨姥姥在战役中与家人走散。姨姥姥无奈之下，只好独自回了老家。姥姥去世后，姨姥姥就成了母亲娘家最亲的女性亲属。时间长了母亲会接姨姥姥来我家住上一段日子。为此，父亲一家人总是流露出不满的情绪。我出生后，母亲就把我姨姥姥接到我家来照看我。这样爷爷就不同意了，爷爷来到我家当着姨姥姥的面训斥我的母亲：我的家庭里决不允许与政治背景复杂的人来往。母亲没有办法，只好流着眼泪把姨姥姥送回家。 小时候一直不明白：“地主家庭出身的母亲没有上过学，而贫农出身的父亲竟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懂得了其中的原委。“爷爷年轻时分的一些家产，然而爷爷好吃懒做，又好上小赌，家境逐渐败落下来。爷爷是幸运的，阶级成分的划分，让爷爷既分得了土地，又捞到了政治资本（贫农成分）。” 对于父母亲的结合，我不敢妄加评论。也许家庭教育方式的不同，或潜移默化的因素，生性懦弱，年轻时又有些懒散的父亲，与要强能干的母亲时有争吵 村子旁边有驻军。部队的操场上,隔三差五放电影。那时候，东西方文化还没有形成太大冲击，电影仍以战斗片作为主流产业。我是个电影迷，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村前的高处，眺望公里外的操场上是否挂好了投影的银幕。有时候，晚饭也来不及吃就急着跑去看电影。记得有一次，看完电影回来，母亲还在忙家务。“看什么电影了？”母亲漫不经心地问。战斗片。打完胜仗就斗地主。。。您没看见那地主的大高帽那么高，弓着身体到处游街。。。。。我兴奋地边说用手比划着。我的即兴表演，似乎并没有感染到母亲，母亲仍然忙着手里的活计，平静地说：“地主是很坏，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地主都坏。”唉，您没有去看电影，当然不知道。。。。。。我据理力争与母亲继续理论，而能言善辩的母亲却再也没有说什么 母亲很能干。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谈起我的母亲总会说：“你的母亲年轻时出尽了力气。“我就感到很是纳闷：同在生产队混日子，为什么母亲就比别人多干活呢？现在终于明白了:因为在工作上，我同母亲是一样的不惜力气。 在家庭教育上，母亲总是严格要求我们。小到言行举止,大到做人的道理。母亲从不允许我们做错事。在我很小的时候，十几岁的哥哥在大队苹果园里摘来几个苹果，被母亲发现了。只记得怒气冲冲的母亲手里拿着自行车货架上的橡胶带怒斥着哥哥。天生胆小的我，看到这里吓的悄悄走开了。直到现在我不知道那橡胶带打没打在哥哥身上。母亲常说：一等人用眼教，二等人用嘴教，三等人用手教，四等人用棍子教。言下之意就告诉我们，做人要灵活，要学会察言观色。从小我就有看母亲眼色行事的习惯。母亲有一双大眼睛，只要母亲那眼睛一瞪，我就知道我该做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不过，对于像我这样胆小且懦弱的人来说，总觉得母亲的教育太过严厉了些。 小时候家里穷，母亲偶尔买些好吃的给我们兄妹解馋，母亲自己却一口也舍不得吃。我和二姐有时候悄悄拿一些给母亲，母亲却极不耐烦的样子：去，一边去！母亲就这样，心里很爱我们，却从不流露与言表。 岁月沧桑，母亲老了。母亲一生操劳过度比同龄人苍老了许多。母亲变了，变得温和了；父亲变了，变得勤快了。母亲多了一分理解，父亲多了一分体贴。年迈的父母亲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争吵。父亲依然不注重仪表。母亲看着衣衫不整的父亲，会亲昵的帮父亲整整衣衫。 战争，饥饿，各种政治运动，母亲经历过太多的磨难。母亲曾说过：“人生再怎么苦，别苦在晚年。”天随人愿，苦尽甘来的母亲终于迎来幸福的晚年。母亲很知足，随着各项惠农政策的实施，农村生活日益提高。母亲高兴地说：做梦也没有想到今生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有人说：“人越大心越狠。”步入中年的我每天忙碌于工作与家庭，却疏于对母亲的关心。生活的压力，工作上的烦恼，繁琐的家务，对年迈的母亲总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时给母亲打个电话，没说上几句，母亲总是说；“把电话挂了吧！”。我知道母亲是心疼我的话费。 有一段时间，家里电话总是打不通，哥哥告诉我，家里电话坏了，母亲手机又放在了静音上了。 因为我们兄妹都不在父母身边，哥哥每天都会给家里打电话。我给母亲的电话更少了。 有一天，电话响了，一看是母亲的电话，我的心不免提到了嗓子眼：来这里五年了，平时都是我给母亲打电话，母亲从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电话里传来母亲的声音：“没什么事的，就是随便问问。听到这里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往后的日子，母亲总是三天两头打电话。有时会问：”你哥哥的电话怎么就打不通啊？好像是关机啊？ 不会的，，哥有生意是不会关机的。我边给母亲解释边给哥哥打电话。。。。。 你大姐的电话怎么就没人接啊，怎么回事啊？！电话里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 哦。这就是母亲，无论我们长多大，在母亲的眼里永远是离不开呵护的孩子。 （初稿于2015年3月5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