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踏上献县那片神奇的土地，我们就被俘获了。那时的太阳似乎穿越过两千年的时空，在泛着金色的土地上诉说着自己的存在。滹沱河故道、老唐河故道、单桥，以及遍布献县大大小小的汉墓，像被闲置的旧房屋，沧桑而寥落。在古乐成遗址，我们的步子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不经意的一脚，损坏了它的文化灵魂。 回沧州的路上，医生诗人说：“离献县越远越发现，那片土地像人的大脑。” “怎么说？”有人问。 “你想，古河道与汉墓群，像不像大脑沟回，也就是大脑皮层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褶皱。”他接着说，“不但形似，神也似，大脑里复杂的褶皱，使得体积不大的脑可以拥有很大的表面积，产生较高智能。从献王刘德带领三千儒生再生中华文明的意义上讲，献县就是一个大脑。” 渐渐地，我们几乎走遍了那里的每个村庄。老人说，清朝时，过献县的文官要下轿，武官要下马，参拜献王，皇帝也不例外。后来，河间古国的那个精灵，睡着了。 诗友小北及他身边的一群文化痴迷者，是我们去献县的理由。小北们经常去献县的“沟回”寻访。几年前，小北们在八屯村一段残存的古长城堤上，突然有了个想法：记下这些古迹，不然再过些年，可能就看不到了。小北们想唤醒那个精灵，想让日华宫的雄伟、君子馆的繁忙驱散灰尘，想让毛苌、贯公、王定们再次云集这个古老的献邑。 翻族谱、记传说、觅古籍、拜老者，是小北们寻迹的方法。对照古籍资料，逐个地查对、核实。钓鱼台旁，志书上记载的高4米的“大疙瘩”，已被拔地而起的高楼削成了不足一米的平台，小北们感到惋惜，于是，荒草中，丛冢间，一点点寻找废墟的痕迹和遗物。为了找到玉皇阁的准确位置，每逢周六日，一人一辆单车，拿着纸笔，带上修补车胎工具，太阳还在熟睡时，便已在路上了。遇上老者和过往路人，就去求证往事与传说。为了查证中水古城的存在，跑遍附近的村庄，扒开厚厚的积雪，查找古庙、水坑或遗留的盆盆罐罐。有时，特意在大雨中，到高速路旁取土后的断面，寻找被冲刷出来的遗物。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让小北们成了修补车胎的高手，边补胎边与坐墙根的老人聊，是一种幸福。 小北们遍访了北京收藏地方文献所在，不能复印，就用笔抄录下与古乐成有关的文字。晚上吃着方便面，想着一天的收获，那种欣喜，让简陋的地下室旅馆变成总统套；在山东，研究许久的课题与专家达成某一点共识，竟孩子样地忘了吃饭。小北们的笑容，一直荡漾在小餐馆的那张大饼上。后来，献县的小北们越来越多，默默地唤醒着那个精灵。后来，县里成立了旅游局，着手对那些古迹进行修缮与维护；后来，毛公墓周围不再荒凉，上千亩的竹柳日夜守护着这位《诗经》博士；再后来，一座占地四百亩的献王公园在献王陵南崛起。无论是西汉名相匡衡的“云台山”，还是著名医家刘完素的“百草山”，还有北齐那个冷板凳上出来的数学家信都芳，隋末起义领袖窦建德，都一一被小北们唤醒了。小北们的“献县文化研究会”更是风生水起，吸引来了北京、山东、湖南、石家庄、保定的专家学者们，一起来到“沟回”来唤醒那个精灵。 献县的“沟回”储存着巨大的智慧能量，难怪余秋雨说诸子百家在黄河流域奔忙。小北们，不也在奔忙吗，并开出了《故乡，历史和花朵》。有人说，废墟是古代派往现代的使节。献县的“沟回”不正是献王们派来的使者吗？小北们，仍在“沟回”中一如既往地寻找着祖先的遗迹。想象一下，几百上千年后，小北们是不是也会被后人埋在这样的“沟回”里，充当记忆的使者，这样，献县的“沟回”就会增加，里面不但有献王的味道，纪昀的味道，张申府的味道，还会有小北们的味道。那些凌风斗雨的酸枣树，是不是也像守护献王及他的追随者一样，默默地守护着小北们。 小北们也会沿着车辙碾过的痕迹，走向历史的深处吗？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