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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是我们永远也绕不开的坎。父亲也象其他的知识分子一样，受到了很大地冲击。在那时，家庭成分是个很重的话题。它就象是一道魔咒似地重重地压在你的心头，使你无法抬起头来。当时青年们就业问题是由居委会说了算的。由于我们家庭出身不好，委员会迟迟不给我们解决就业问题。母亲所受地打击很大，她心灰意冷就想赶快离开这伤心之地。 确实那是一段令人难以抹去的梦魇，大家的心身都遭受了巨大地摧残。回顾往事那一切都已是过往云烟。我们还是感觉欢乐多于泪水，幸福多于惆怅，阴霾早已过去前景充满希望。幸运的是我们至今仍然保留着对往事的许多美好回忆。 文革期间派别之间的争斗与烦扰，干扰了我们的生活，使我们不知所措筋疲力尽。总是奢望能逃避这一切，寻求一隅能脱离纷争平静安详的避难所。庆幸的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果然喜从天降，终于我们找到了一户理想的独居小院。于是我们救忍痛割爱离开了居住二十年余年由八九户人家拥挤在一起的大杂院，在此户独门小院的小平房里安了身。 虽然这套房屋围墙已斑驳并且屋里简陋潮湿，但它却成了我们的“伊甸园”。使我们避开了烦恼与纷争,带来了一丝安静与清闲。 小院的对面是防空洞，防空洞顶部离地面约一点七八米高，上面的土质很厚。母亲休闲时就上去开出了数块小荒地。在上面种植了丝瓜南瓜韭菜，另外还种了各色的菊花向日葵等。 到了秋季是个丰收的季节，大大的南瓜一个就有七八斤重。我们吃不完朋友光临时，也总让他们满载而归。周围的邻居也分享到我们的喜悦。每到秋天各色的菊花也竞相开放，把整个防空洞顶部打扮的五颜六色分外娇娆，令人赏心悦目神清气爽。母亲她辛劳耕种的不仅仅是瓜果花草，她种的那是一份心情一种氛围。 每当闲时母亲常常站在门前驻足欣赏，那份喜悦那份兴奋喜上眉梢挂在了脸上。她还把白菊花采摘下来洗干净，撒上面粉与白糖上锅蒸熟让我们大家品尝。那种带有淡淡的清香甜甜地软软地感觉真可让你垂涎三尺回味无穷。 在城中能闹中求静，那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幸事。那时院中还可以养鸡，到了春天母亲买来二十多只小鸡。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小鸡渐渐地长大其中有十几只花母鸡。由于母亲精心喂养也得到了丰硕的回报，每天能够拾到七八个鸡蛋。虽然喂养它们很辛苦，但母亲以此为乐乐在其中。 为了给母鸡们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母亲还专门为母鸡设计了一栋三层楼的鸡舍。母亲的动手能力很强，她说干就干和泥切砖数日就建成了一栋豪华的鸡舍。鸡舍的第一层是排便用的。在第二层用的隔断间隙较宽，目的是利于粪便及时排下。第二层也是母鸡用来下蛋的地方，在靠近窝的里面部分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下蛋时小母鸡们都趴在草上。第三层是母鸡睡觉的卧室。为了防止黄鼠狼来偷鸡，鸡窝底层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方砖，鸡门还专门包了一层铁皮真可谓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有一次母亲忘了点数，一只小黄鸡贪玩被关在了鸡窝外面。天黑时，忽然听到屋外有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未发现有人，刚想关门时发现一只小鸡站在门前。哦！是小鸡在用嘴敲的门，关鸡门时把它漏关在外面了。我们这里经常有黄鼠狼光顾，有一只鸡因门没关好曾被黄鼠狼咬伤了腿。小鸡见有人出来，就在前面带路来到鸡窝前，母亲打开门时它嗖的一下就钻了进去。 从那以后，这只鸡总是早早第一个进窝，生怕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别人家养的鸡冬天是不下蛋的，我们家的鸡冬天也喂它们热食照样下蛋。由于精心喂养我们与鸡都产生了感情，我们了解每只鸡的特性。其中有一只大花公鸡，它找到虫子时自己总舍不得吃，咕咕咕地招呼母鸡来吃很是感人，我们一直没舍得宰杀它。我们家离菜市场较近每天快下集时，母亲就去买些便宜的菜掺上玉米面喂它们。仅剁鸡食就剁坏了两把菜刀，手上还多次磨起了水泡。当然辛苦也换来了丰厚的回报。 虽然那段时间悠闲得很，但烦恼也接踵而至。家中老鼠成灾老鼠们胆子很大，白天也敢出来活动。我父亲坐在小板凳上看书时，老鼠肆无忌惮地跳在暖瓶把上，挑战似地眼瞪着我父亲看。父亲曾感慨地写了一首打油诗，其中写到蟑螂为伍老鼠为伴来自我解嘲。 为了打压老鼠的嚣张气焰，我母亲自己琢磨做了一个扑鼠笼。最初几天几乎天天都能扑到老鼠，此时老鼠才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经过数十天地捕捉，老鼠基本绝迹了。邻居听说后都来参观学习，回家后也模仿着母亲设计的样式做起了扑鼠笼。 喜欢养花种草是母亲一大嗜好，虽然院墙早已被风雨侵袭的墙皮斑驳脱落，但院内却鲜花盛开。春夏有月季花迎春花茉莉花，秋天有色彩斑斓的菊花，即使隆冬季节屋内各色的麦兰花也相竞开放芬芳扑鼻。虽然花草并不名贵，但把整个院中点缀的五彩缤纷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母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家里家外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井然有序。 到了冬季，为了大家能吃上便宜的蔬菜，母亲还在院内挖了个长两米深宽一米的大坑，把买来的白菜萝卜分层摆好铺上草帘埋上土，储存起来留着冬季食用。 有位从安徽来的老人，在公厕旁盖了一个高约一米的小窝棚栖身，为了防潮在离地半尺处铺了层木板，晚上他就住在里面。他若坐在里面时，头几乎顶在顶棚上。每日里靠扫大街和拾破烂为生。下大雨天时，他只能整日坐在连转身都很困难的小棚里躲雨。我母亲看他衣服单薄满脸沧桑的样子很是不忍，经常为他送去顿热饭热汤让他暖暖身子解渴解饿。听别人讲，他是投奔他侄子来的。因为侄子没法收留他，只能栖身蜗居在此生活，他的遭遇确实让人潸然泪下。若不是家乡太过于贫穷，谁这么大岁数愿出来受苦。后来我母亲多次与委员会交涉，让他在我家的墙外盖了间稍微大一点的棚子生活条件才稍有改观。看到世上还有生活如此拮据的人，我们确实应满足知足者才能常乐。 他在此处住了约半年多的时间就搬走了。母亲是个热心肠的人，很担心这位老人的遭遇。她经常向人们打听他的下落，后来得知他被他的侄子接走了。他住在他侄子家放闲杂物品的一间小棚子里，虽然简陋但条件比起以前强了很多。老人挣来的钱除了生活费外，他侄子帮他攒着留他今后回家养老用。母亲听后深感欣慰为老人庆幸。 我姥爷信佛，母亲总是可怜清苦落难之人。平日里省吃俭用，但遇到残疾人总是毫不吝啬的解囊相助。邻居们有求于她时，她也总是慷慨帮忙从不推诿。 斗转星移此地后来被政府征用，我们又搬到了上夼小区。这是个新小区刚到时，由于设施不配套给生活带来了很大不便。母亲是个热心肠的人为了解决开发商遗留的问题，整日里陪楼长与开发商交涉。为群众解决了许多生活难题，受到了住户们的好评。 当下岗的大潮席卷全国时，我弟弟单位也受到冲击。 单位效益不好，工作断断续续好长时间发不下工资来。后来厂里把别单位抵债的物品做为工资发放给工人，那可都是些滞销品。为了生计我六十多岁的母亲也走街串巷到处去兜售，几乎整座城市的集市母亲都跑遍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任劳任怨不辞辛苦，风里来雨里去为了孩子她从未有怨言。 记得有一次，母亲刚卖完货物父亲陪母亲来买菜。父亲胃口不好想吃个青萝卜帮助消化，可一打听萝卜一元多钱一斤就舍不得买。母亲心疼父亲，讲贵咱们可少买，挑了两个小一点的买完后把萝卜缨子扭下来了。回家后才发现戴在手上的金戒指不见了。她赶忙回去找哪有小贩的身影，白白地把戒指丢了。这个戒针对母亲来讲是有特殊的意义，它是我舅舅来探亲时送给母亲的，是一个念想。后来母亲见到小贩讲我花钱再把戒指买回来，小贩矢口否认说并没有见到什么戒指。母亲只好自我解嘲地讲破财免灾。 弟弟家生活拮据，每个星期天母亲炖肉或煎鱼犒劳他们一家。最初做的少父亲很少下筷，母亲后来就多做点犒劳大家。可平时里父母总是省吃俭用，我们姊妹们也拿出钱来帮衬父母。 小孙女上幼儿园时，母亲担心我父亲的身体承受不了，总是坚持自己接送风雨无阻。冬天街道结冰路滑，母亲把鞋上缠上绳子小心翼翼地来回接送。 父亲有病母亲是处处细心地照顾他。父亲的身体极差，又经过十年文革的蹂躏一直是久病缠身。父亲常对别人讲若没有母亲的精心照顾，我恐怕早已不在人间了。父亲的离去我们担心母亲承受不了打击，但母亲还是坚强地走出了阴影。 父亲去世后那一段时间里，对母亲来讲是艰难的。为了冲淡罩在心头的悲伤，她拼命地干活来转移视线。一年多时间里她做了四五百双鞋垫拿到集市上去卖。我们都不同意她如此辛苦，她对我们讲若让她闲着就能闲出病来，没办法大家只好默认她的这种做法。她辛辛苦苦近一年多挣了六七百元钱。每次卖的钱她都用小本记着，虽然收入微薄但她很高兴，她讲她赚得不是金钱是一份欢乐一种心情。因此她还交了好多朋友，大家相互帮衬边干边玩很是开心。 由于母亲做的鞋垫质量好，很多人慕名而来每次都不够卖的。记得有位出国留学孩子的母亲还专门找到母亲定制了十几双特大号的鞋垫。后来母亲年龄大了不能干了，许多人碰到她还提出要买她的鞋垫。 十年浩劫过去了，但是人们的衣着很单调。母亲利用她的特长为小孙女设计了几款童装，靓丽新颖走在大街上回头率极高。路人们纷纷打听这是从哪儿买到的，小孙女自豪地讲这是我奶奶给我做的。母亲还为我对象和她的同事设计制做了几款式样新颖的体恤衫，同事们纷纷打听很是羡慕。 母亲信佛好善乐施，有位邻居独居在家，几乎每天都坐在门口石凳上休闲。可有十几天了母亲没见到她，就向她邻居打听，邻居们讲前些日子听说她病了。母亲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居委会领导，领导敲开她家的门才知道这位独居老人已经病了十几天了，现在已经下不来床了。居委会领导很负责任马上就通知她孩子。最后在委员会的提议下老人入住 了养老院。委员会领导还表扬了母亲，对母亲讲若不是你细心，这个老人可能就没命了。 母亲本身就吃低保，可是每次救灾母亲都捐衣捐钱。委员会了解母亲的生活状况总不肯收，母亲讲虽然我捐的钱很少但它代表了我的一颗心，在母亲的坚持下委员会领导才收下。有一次母亲捐了一件她还在穿的外套，委员会领导硬硬让她拿回去了。母亲的高尚品德感动了人们，每年委员会的领导都去慰问她。虽然看起来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是领导对她的认可与肯定。 有一次在市场卖鞋垫时，一位冒失的送货的小伙子不小心把母亲的衣服刮破了，小伙子脸都吓白了母亲对他讲没事你走吧。周围的人们都讲，你至少应向他要二十元钱的赔偿费。母亲对他们讲补一补还能穿，何必为难他呢。你们看那小伙子挣钱也不容易，你就是多要那二十元钱就能富了？给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岁月无常日月如梭，母亲坎坷的人生之路走得很辛苦很艰辛。这可能就叫生活！生活就应该有苦也有乐，有泪水也有欢笑。为了今后母亲能有一个较好的生活条件，我把母亲接到我家与我们一起生活。虽然母亲已九十二岁了，但她不愿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整日里还是闲不住，缝缝补补不肯休息。她不但为我们改制衣服，还特意为我家的小狗做了一套服装。小狗衣服点缀着花边与标牌非常可体漂亮，走在路上也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母亲高兴我们高兴，母亲快乐我们也快乐，愿母亲能在我们的孝敬下安度幸福晚年，快快乐乐再活十几年。 臧琪滢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