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遇,让我觉得野菊不仅香还特别漂亮。初中时,中午放学回家,在路上偶遇同学脚有点跛的姐姐,穿着一件乳白色风衣,满头乌丝垂肩,抱着一束小野菊,带着比秋阳还灿烂笑容,娴静的坐在她同学自行车的后座从我身边经过。惹得我频频回头,为她比花娇的笑颜,也为那束与她娇颜相得益彰的野菊…… 今天下楼,经过老太院子前,看到那株前几天开始打苞的菊花,居然有一朵开始苏醒了,有几丝花瓣迫不及待地想舒展绻缩着的娇躯,更多的花瓣只是紧紧挤在一起,仿佛好梦不愿醒,又或者是在这微寒的秋风中互相取暖。半开的小花若是知道他们先祖曾引起一段诗文公案,会不会马上展露娇颜,听我讲那段美丽的传奇? 相传,同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王安石与苏轼两人曾合作过一首诗“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这诗前两句是时任宰相的王安石所作,诗未作完,刚好有人找他,王大人便前厅会客。恰巧苏轼也来找宰相,见王大人在前厅会客,便踱入书房,赏析完墙壁上悬挂的字画后,看见书桌上王安石写下的这半首诗,不经暗自好笑,心道哪里见过菊花的花瓣掉了一地的,不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当然写这首《寒菊》的宋思肖是宋朝末年的人,估计是苏轼的忠实“信徒”,这里只是借用一下。)于是年青气盛的苏大学士提笔续下后半首:“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王安石回房时,苏轼已走,他发现自己的半首诗变成一首了,看笔迹知道是苏轼写的,从诗里的意思是批评宰相虽雄才治天下,但菊花何曾满地黄。后来,苏轼被贬到黄州时购买了东坡一块地,坡上估计种满菊花,一晚秋风吹过,第二天,他看见满坡都是菊花花瓣,才明白当年宰相没错,错了的是他自己。当他从黄州回京时特意到南京为自己当初的莽撞向王安石道歉,两大文学家因一个美丽的误会合作一首诗成文坛佳话,被人传诵至今。 许是这株秋菊听完先祖的故事,更觉地处卑微或生不逢时,我注视了它这么久,也没见有一片花瓣舒展开来。其实,菊花啊,你大可不必如此,自从东晋陶渊明“采菊东篱下”后,不任你是生长在名园,还是散落于田野,在文学家的文字里都不及“东篱”菊知名度高。自晋以来,“东篱”成为诗人惯用咏菊典故。如“东篱摇落后,密艳被寒吹”、如李清照的《醉花阴》中“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又如红楼梦中宝钗的忆菊中“空篱旧圃秋天迹”……或直接或稍加变化咏菊,但终究皆由陶渊明而来。因此,莫说你只是长在墙边,就算你长在开封、洛阳等名都名园,皆不如南山脚下那片东篱下的菊花。 呵呵,你也不必自怨自艾,幸好你是黄色的花瓣啊,比起你那些拥有姹紫嫣红颜色的名贵品种要幸运得多。只有你才有殊荣跟一代词宗一比胖瘦,她的“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千古传诵。你也不必为你的同胞们打抱不平,仅因你先一步入诗人眼,因在《礼记.月令》中“季秋之月,鞠有黄华”。虽然你还被文人们赋予诸如:重阳花、隐逸花、九花、女华等别名,都远不如“黄花”名气大。你也不必沾沾自喜,李白笔下的“九日龙山饮,黄花笑逐臣。”或者杜甫的“苦遭白发不相放,羞见黄花无数新”等诗人笔下的“黄花”未必真的是你们先祖,或许是我爱的小野菊也不一定。所以你不必从诗里找你先祖存在过的痕迹。 菊花随风摇曳似乎正暗自得瑟:虽然我并不识字,但也多少跟文学搭上了边......我不得不打击它一下了。菊花自古以来就有四君子美称,获众多高洁之士喜爱,也为自古以来文人们所赞誉,这缘于它凌霜傲雪的性格,可在全民养生的今天,一株“二乔”“墨菊”远不如黄山贡菊知者众,就连三岁的小外甥见父亲假意喊牙痛,都会“咚咚”跑去从柜子里拿出一包贡菊递给他外公,这倒也没什么?各取所需而已。 最辱没“君子”之名的是,如今网络有个流行词也叫“菊花”,暗指肛门,乍一听,害得平素爱喝菊花茶的我,想起都隔应,不知陶渊明、李白、杜甫们知道后会怎样? 秋风正起,秋阳斜照,墙角的那株菊花还在慵懒着,似乎并不理解我为何看着它沉思。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