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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屋檐滴

散文
时间:2016-05-30 16:51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韦永稳点击:
        
  我喜欢坐在门槛上,凝视着瓦屋的檐滴。
  
  坐在壮族特色的干栏式民居的门槛上,我只需微仰就可以看到屋檐切割着远空。我喜欢雨季欣赏这条灰暗的屋檐线,是它给我酿造了极致的檐滴。
  
  南方多雨,有时一天下几场。我身体里流淌着祖先的血液,早就适应雨热同季的气候环境,我甚至酷爱这样的气候。那时母亲含辛茹苦,起早贪黑地在山坡上劳作,我与奶奶守家。祖孙俩常常坐在门槛上,奶奶永远闲不住,总是忙碌自己的针线活。我问母亲何时回屋,奶奶的眼光离开布鞋垫,很平静地看着我,然后又很平静地说,你看屋前檐头的那座大山,你母亲正从那边走来。奶奶说完又娴熟地纳鞋垫。我两手托腮,茫然远眺,想像不出母亲返程的样子,远山于是愈加朦胧。这种略带忧郁的朦胧景象,一直模糊我的双眼,直到五月的某一天,氤氲笼罩村舍,屋檐内外,明暗分晓。我观察到一排檐滴,错杂地坠向屋前的小水洼。乍一听,檐滴似无响声,静心聆听,檐滴分明敲击出它们特有的音响。我知道,檐滴开始滴进我的人生小水洼。
  
  在我整个童年记忆里,夏季午后,一场暴雨后的檐滴相当耐看。天空仿佛被洗涤过,呈现深邃的翠蓝色,阳光普照,一切都清新亮丽。耷拉着叶片的竹子已经抬起雨中低垂的头颅,阵风习习,捎来它们的窃窃私语。檐滴欢快清脆地敲打着小水洼,不时泛起一颗颗半球形水泡,水泡很快就消失又重现。怕雨的公鸡又趾高气扬地闲逛在小水洼边,振翅引吭喔啼。它粗壮的喙勾突然凿下,那一定是逮到某只小虫,然后又踱步移向下一个目标。有一段时间,我喜欢上数檐滴。在檐滴速度不紧不慢的时段,奶奶曾教我数檐滴。盯着某个小水洼,水洼表面跳动一次就是一粒檐滴,由一到十,再由十到百。奶奶说数够一百下就摆放一根火柴棒,等我垒起一小把火柴棒时母亲就会收工到家。有好几次,母亲真的在我累加火柴棒时进入瓦屋檐下,我那时真的佩服奶奶,觉得她具有神秘的预知能力。既然母亲收工回家与我累加火柴棒子之间有密切的关系,我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我认真的轻数檐滴,奶奶偶尔在女红活中突然出声,精准纠正我数数的差错。多年后我才明白,我人生的第一堂数学课是在我老家瓦屋下,檐滴和小小的火柴棒是数学教材与教具,而奶奶才是我第一位数学老师。有时我走下瓦屋的木梯,与檐滴作亲密的接触。站在屋檐的滴水线上,左右平举两只臂膊,摊开手掌,承受檐滴的敲击,酥痒微凉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我不禁对坐在门槛上的奶奶哈哈大笑,奶奶也报以我瘪嘴诡笑,但我读不出她脸上有私毫斥喝的暗示。母亲收工回来,见我张开双臂立在檐滴下,问我在干嘛,我大笑说檐滴好玩。母亲荷锄踏着木梯往上走,她半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如深洞的门口。
  
  春雨淅沥,润泽大地,我记不清檐滴何时出现又何时停歇。印象中,夜深人静和清晨早起时,檐滴的微响透过泥瓦的缝隙,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像是催人入眠的小曲又似报晓的鼓点。几天之后,田地墒情适当,母亲不言自明,扛着犁具往地里驱赶健壮的耕牛,风雨兼程。中午时分,我提着的竹节饭筒,走出瓦屋檐滴,给忙于抢耕的母亲送饭,这是我以后正式走进老家山川的演习。我几次摔倒在表层泛光的泥泞路上,后背和屁股贴上厚重粘稠的黄浆。母亲用吃惊的眼神询问我伤着没有,我爽快地回答没受伤,母亲立即抿嘴而笑。我看到母亲下巴久不久滴下的汗水,脱口而说妈妈的下巴也制造“檐滴”,母亲边笑边嘱咐我回家就换上新的衣物。
  
  秋雨缠绵,雨滴小而密度大,瓦屋檐滴需要细雨的积蓄。在细雨如牛毛的天气里,屋檐里显得格外暗淡,屋檐外的远山早已隐匿在一片空蒙之中。绵密的细雨像是在瓦屋上不慌不忙地编织一张张大网,渐渐的,网格子越织越细,它们兜住细小的雨珠,慢慢积攒,匀称地垂挂下来,汇聚在瓦槽里,顺势而下,终于形成瓦屋檐滴。我最喜欢看檐滴将坠不坠的样子,我嫌檐滴形成的过程不够直观简洁,而它的坠落又太过突兀,就那么短暂的一次跳动,最多还冒个水泡,一眨眼就化入那处小水洼。诚如母亲所说,看深秋檐滴其实也在考验人的耐性,它教人学会等待。有绵密细雨的积累,势必有檐滴,但要经受一个等待的过程。就像母亲在春耕下种之后,要熬过漫长的夏季等待,才会有秋天的收获。
  
  多年之后我的一次住院经历,增添了我对瓦屋檐滴的感悟。在那个度日如年的时段,母亲在医院当陪护。有一天,我在吊针时见母亲伏在床沿小憩,我静看药水如檐滴下坠,持续注入我的体内,慢慢陷入沉思。母亲醒来,抬眼看到我静盯着药管的滴液区,急忙用掌背触碰我印堂,问我是不是发烧。母亲这掌背的余温及问话还与我小时候感受到的一样,所不同的是,小时候我正端坐在瓦屋的门槛上轻声念叨着檐滴数目。我说我想到老家的瓦屋檐滴,并对母亲讲起我用火柴棒来数檐滴的故事母亲听后笑我傻得可爱,说我摆弄火柴棒子与她收工返家没什么关联。也许母亲是对的,但我觉得那陈年旧事已不太重要。其实,母亲本身就是瓦屋檐滴。她经过全身心的付出,积攒,终于凝成晶莹剔透的檐滴,一粒粒坠入我人生的小水洼。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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