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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有花 王尚桐 冰封雪飘，冬日无花。“天冷了，家人闲坐，灯火可亲。”跳跃的灯火爆出了灯花，映照着红彤彤的窗花。窗外飘飞的雪花，还有晶莹剔透的冰凌花，这是北方的无花时节。 江南水乡，却是有花的时节。大抵从十二月至翌年的二月之间，虽然有点清冷和寂寥，但花儿朵儿却依然在寒冬中绽放。 冬季有花，当属梅花。梅花，岁暮冰雪而不枯，众芳摇落而独放。文人们常说它“冰肌丰姿”，事实上无论“丰”还是“腴”，它的花骨朵儿都远远小于牡丹、月季，甚至桃花、杏花。梅花的滋润度和晶莹感都不够弹眼，骨感美人一个。论花型说它“含章媚态”，其花型更逊于荷花、菊花。无论“型”还是“色”，梅花当属低颜值而已。论其香，文人们常说它“冰麝香浓”，但事实上，其香远逊于桂花和丁香，而且还是“暗”的，“暗香”而已。“自古承春早，严冬斗雪开。”清冷淡雅，超尘脱俗，高洁傲岸的风骨，旷达坚强的心态，斗雪傲寒的品行，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情操。梅花成了文人们咏物言志的题材，经久不衰。为什么？因为梅花开在无花的季节。 看花要看时段，最好的时段看最好的花，过了，或者早了，都不宜。即使看了，花也不是真实的最好的花。一年四季，一日晨昏，都有适宜的可看的花。比如，桃花须在上午八九点钟看，此时天光正值青春年少，地气萌动，桃花最为妖冶。再如荷花，最好在清晨看，滴露之荷，含羞带怯，最为动人。再如梅花，须在雪霁之午后看，雪仍下，天正午，梅瘦劲挺，清气始发。踏雪寻梅，梅花的精气神全部展现，酣畅淋漓，令人赞叹！ 小区里茶花正开得如火如荼，高高低低，红艳艳的一片。茶花，寒冰而妖娆，冲雪而多姿，历代文人都有吟咏，李白称它：“珊瑚映绿水，未足比光辉。”李渔赞它：“山茶戴雪而荣”，“具松柏之骨，挟桃李之姿”。而郭沫若更把话说到极致了：人人都说牡丹好，我说牡丹不及茶。 茶花，上媲牡丹，下傲月季，花型多，种类杂，色娇艳。李渔写它：“又况种类极多，由浅红以至深红，无一不备。其浅也，如粉如脂，如美人之腮，如酒客之面；其深也，如朱如火，如猩猩之血，如鹤顶之珠，可谓及浅深浓淡之致。”全国有茶花五百多种，而全世界茶花品种达两万种以上。正所谓强宗豪族，其焰盖世。和它相比，所有梅花就弱多了。梅花的品种不过三十来个，且形体清雅单薄，总是在春天到来前，知趣地退隐了。所谓“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梅花凌寒绽放，带来春的信息。杜甫诗言：“梅蕊腊前破，梅花年后多。绝知春意好，最奈客愁何。”欧阳修《蝶恋花》：“帘幕东风寒料峭，雪里香梅，先报春来早。”不抢位，不争锋，在冰雪的冬季，素体抗雪，弱姿斗寒，给你慰籍，给你温暖，一旦百花登场，便决然离去。不吐槽，无哀怨。 在“空寂而无聊的冬季”，茶花和梅花一样，在严寒中贡献了千娇百媚，它也直接追着严寒蓄芳，偎着冰雪怒放，理应同样值得讴歌，但是，人们总是喜爱梅花，总觉得茶花低梅花一筹，其实，从十二月冒雪绽放开始，茶花就陪伴我们，开了一茬又一茬，它陪我们度过了严冬，迎来了明媚的春日，它谢而不凋，残而不废，尽管花骨朵儿早已成褐色的皱纸，但它仍顽强地高挂枝头，与我们不离不弃，它这种不屈不挠、执着坚守的品格，难道不值得我们点赞么？难怪李渔夸茶花：“得此花一二本，可抵群花数十本。” 院门前的枇杷树开花了，冬开花、夏结果是它的特性。白色的羽状花瓣，在冬阳的照耀下，在绿叶中闪烁，无限地接近和谐与宁静。 我们愿把所有的赞美都给梅花、茶花、枇杷花……只因为它们开在无花的季节，开出了鲜艳，开出了气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