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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礼

散文
时间:2009-12-12 23:39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宋甫谋点击:
        

【导读】朱则仕应该是一个学识渊博,阅历丰富,思维敏捷,和颜悦色的长者,我应该尊重他,他也应该得到我尊敬。但是在心灵深处......

  那一年秋天,我离开矿山,到泰安郊区一所教育学院学习。在此之前,我一直在矿上机电队干电工。这次脱产学习时间两年,属于在职进修,上学期间,不但学费由公家出,而且还带工资。毕业之后,我也将改行从事教育工作。
  
  到校不久,忽然接到通知,学校让我们每个学生再交八十元钱的书费。八十元钱,正好是我那时候一个月的工资,这笔钱如果由个人来出,不是个小数目。大家意见很大。但是学校老师说,这笔钱我们交上之后,学校会为我们出具一张单据,我们拿到单据,可以回单位报销。大家听了这话,才渐渐平息下来。我却有些忐忑。我的工作关系原来在机电队,考学之后,又转到教育科,对于教育科的情况,我是一点不摸,对于报销的事,更是心中没底。于是我就去问马学友。
  
  马学友也是来自章丘煤矿,来之前就在矿校当教师,对教育科的情况比较熟悉。他告诉我:报销的事由教育科长朱则仕说了算,只要朱则仕签了字,就可以到财务科领钱了。我问朱则仕是个什么样的人。马学友说,朱则仕从二十岁就当教育科长,到现在五十多岁了,还是教育科长,他在科长这个位子上坐了三十多年,也快退休了,当了一辈子科长,他现在最喜欢人家叫他一声老科长,还有朱老,老总,对了,他特别喜欢人家叫他朱老总。我说:那不是大家对朱德元帅的称呼吗。马学友说,对啊,所以他才特别喜欢啊。我开玩笑说,那我们找他报销的时候,一定多叫他几声朱老总。马学友听了哈哈大笑。
  
  十月一日学校放假,大家都纷纷回家,我又想起报销的事。我家离矿上较远,差不多有二百里路,回家之后,再去矿上,路途遥遥。而马学友的家离矿上只有几里路,他去矿上就方便多了。于是,我就把报销的事委托给了他。我对马学友说,希望朱老总大笔一挥,希望你马到成功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我见了马学友,先问报销的事进行的如何。马学友说,他到教育科去找朱则仕,说明情况后,朱则仕没说报,也没说不报,只说要等到年底,看一看教育经费够不够再定。我听了,觉得事情有点复杂,报销之路前途未卜,要翻越教育经费这座大山,势必会变得崎岖不平,步履维艰。我又开玩笑说,你没多叫他几声陈老总吗。马学友说,兄弟,是他傻啊还是你傻啊,他要那么好哄,就不是朱则仕了。
  
  冬天的时候,马学友有事又回了一趟家。回来的时候,他告诉我,他那八十元钱的书费已经报销了。我听了,先是感到意外,愣了片刻,接着又有些高兴。我是这样想的,既然他的书费能报销,我的书费肯定也能报销,我俩一个单位,总不会一件事情两样对待吧。但是马学友又说,他能报销是有原因的,他报销之前曾去医院探望过朱则仕的夫人。马学友告诉我,朱则仕的夫人也在矿校当老师,和他是同事,他回家那几天,朱则仕的夫人正好做了一个手术,住在医院里,他听说这件事之后,就买上礼物前去探望了一下。马学友强调说,作为朱则仕夫人的同事,他去探望,既是应该的,也是正常的。我听了,试探地问,要不,我也去医院探望一下朱则仕的夫人。马学友笑起来,说,你也不认识她啊,你和她算什么关系,就这么不明不白跑去探望她,算是怎么一回事?再说,朱则仕的夫人说不定现在早已经康复出院了,你去看谁啊。我一听这话,心情就像冬天里的天气,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以下。
  
  转眼放了寒假,我又回到了家里。春节过后,在家闲着没事,我又想起那八十元钱的书费。这事如鲠在喉,让我很不痛快。看来,只有亲自跑一趟,去碰碰运气了。
  
  这天早晨,我踏上了去章丘煤矿的路,途中步行,等车,倒车,到达矿上时,已经快中午了。我在一个小摊上吃了点饭,估摸着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便朝教育科走去。我想,既然朱则仕已经给马学友签了字,就没有理由不给我签字。又想,说不定我多叫他几声朱老总,他一高兴,事情轻轻松松就办成了呢。走进教育科,终于目睹了耳闻已久的朱则仕。他端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头上带一顶黑色呢绒帽,鼻梁上架一付宽大的眼镜,脸膛微黑,表情严肃,虽然坐着,却腰杆挺直,一副气度不凡的样子。我一下子拘谨起来,嘴张了几张,最终还是把“朱老总”换成了“朱科长”。我嗫嚅着向他说明情况,小心翼翼拿出了那张单据。朱则仕却不看,口气淡淡地说,现在教育经费很紧张,以后再说吧。我硬着头皮问他,经费紧张,马学友的书费不是已经报销了吗?朱则仕看看我,沉稳回答,马学友是在年前报的销,那时候经费还不紧张,现在是年后了,经费又紧张了。他这么一说,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转身走出门去。
  
  来到外面,心里有一股愤怒,又夹杂着一份无奈。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变得这。一直走出机关大院,脚下漫无目的,心中一片茫然。现在,摆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一走了之,马上坐车回家,八十元钱再不去想它;二是向马学友学习,设法给朱则仕送礼,把八十元钱书费报销出来。思来想去,八十元钱毕竟是我一个月的工资,这样放弃,实在可惜。于是我决定还是走第二条路。我开始盘算,如果我花四十元钱买东西给朱则仕送礼,还能赚回四十元,这样算来也不算吃亏。可是,送礼要去朱则仕家里,朱则仕家住哪里,我是毫不知晓。即使鼻子底下有嘴,我能打听到他家住址,可是,我和他也不熟悉啊,万一他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下不来台怎么办。最后,我又想到了马学友。看来这件事还得找马学友帮忙。但是,新的问题马上又出现了,马学友的家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住在离煤矿很近的一个村子里,村子叫什么名字,马学友似乎说过,可是我竟然一点印象也没留下。那时候既没有家庭电话,更没有手机,什么线索也没有,要凭空找到马学友的家,谈何容易。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上了一条乡村土公路,两边是大片半枯半青的麦田。远远望去,前面有几个村庄分布道路两旁,心中忽然升起点点希望,于是沿着路快步向前走去。走到一个村子附近时,正好碰上一个老汉,我叫一声大爷,向他打听马学友。老汉直摇头,说村里没有这个人。我告诉他,马学友在矿上的学校里当教师,个子高高的,就弟兄一个。老汉摸着头说,村里的年轻人他不是很熟悉,但没听说有在矿上当老师的。我听了,心中才升起的那点希望一下子又烟消云散了。老汉见我失望的样子,又说,你到前面的村子里看看有没有,那个村子有姓马的。我一听,希望又似晨曦微露。我道一声谢,急匆匆向前赶。前面的村庄越来越近,心里也变得七上八下。走到村口,遇见一位大嫂,顾不上又乏又累,向她打听马学友,没等我描述完毕,那位大嫂就痛快地说,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在矿上当老师啊。我连声称是。大嫂说,我知道他的家,你跟我来吧。我听了这话,那感觉就像偶然在大海里寻到一根针,在沙漠里找到了一粒米。
  
  记忆中,马学友家里院子不大,呈长方型,有一座南屋,一座东屋,一个门楼。马学友对我的到来感到非常吃惊,不可思议,他连声问我是怎么找到他家的。我把经过一说,他直喊,兄弟,你太厉害了,真乃神人也。马学友的母亲是一位朴实的农村妇女,热情,厚道,晚上伺候饭菜,安排床铺,照顾的非常周到,现在想起来,还令我非常感动。马学友的父亲原来在矿上从事技术工作,退休之后,又在好几家村镇企业里做兼职技术顾问,每天忙忙碌碌,十分辛苦,那天晚上,他特意陪我喝了几杯酒,谈笑风生,印象颇深。
  
  晚饭之后,马学友蹬一辆自行车,带我来到矿上。一番商量,我在一个小卖部里买了两条烟,两瓶酒,一包茶叶,大约花了四十几元钱。然后我们直奔朱则仕家里。
  
  穿过一栋栋整齐的宿舍楼,我俩做贼似的,仔细辨识,悄悄指认,终于寻到朱则仕的家。敲门进去,朱则仕却不在家,到外面喝酒去了,只有他夫人一人在家。朱则仕的夫人很懂礼节,让座,倒水,递烟。马学友把我向她介绍了一番,说,这是小宋,现在和我一块在泰安上学,下一步,毕了业,分到学校里,我们就是同事了。于是,一边说话,一边等朱则仕回来。朱则仕的夫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只是话语不多,她问我多大了,家在那里,找对象没有,我一一作答。东拉西扯,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个话题,总是三言两语,就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没有话说的时候,朱则仕的老婆微笑,我和马学友也笑,总是笑,笑得我腮帮子又酸又胀。只好挖空心思再找一个话题,继续说。我们到朱则仕家的时候是八点半,等到快十点了,朱则仕还没有回来。我终于没有了耐心,说,走吧,不等了。马学友却沉得住气,说,既来之则安之,再等等。我当然也希望能见到朱则仕,仿佛只有见到他,才能不虚此行。于是就继续等。
  
  大约十点半,朱则仕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一双醉眼看看我,又看看马学友,半天不说话。马学友说,朱老总,这是小宋,在泰安上学,来看看你。他夫人也说,看,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呢。我便满脸堆笑,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望着他,说,朱老总好。朱则仕嘴里啊了一声,一双眼睛瞪着我,忽然,抬手猛拍沙发,直着舌头大声说,你,为什么,要来看我,说出个理由,说不出来,我就把你的东西扔出门去。他这话一出口,我一下就愣住了,马学友也愣住了。但是,我只愣了片刻,就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我说,过年了,我来看看朱老总,给朱老总拜个年,我还太年轻,什么事也不懂,朱老总从事教育工作几十年,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要多,以后,我到学校里工作,朱老总还要多多教诲啊。朱则仕绷紧脸终于慢慢缓和下来,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好啊,好啊,小宋,你有大将风度,有大将风度啊。我刚才像是被一双手猛地推到悬崖边上,紧张得要命,这会儿又像被一双手猛地捧到天上,茫然不知所措。前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反差竟是如此之大,真是让人心惊肉跳。但是,无论如何,我已经涉险过关,我和马学友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我们起身告辞,我说,朱老总,很晚了,你也该休息了。朱则仕摆摆手说,我今晚喝多了,不送。他的夫人把我们送出了门外。
  
  回到马学友家里时,已是深夜。马学友的母亲还没睡,一直亮着灯等着我们,见我们回来,叹口气说,这俩孩子,回来的这么晚,让人担心。
  
  我在马学友家里住了一宿。第二天,等教育科的人一上班,我就来到朱则仕的办公室。我还是像昨天那样走进去的,朱则仕还是坐在昨天那个位置,只是面色已经和蔼了许多。我把单据递过去,朱则仕二话没说就接了过去,看也没看就在上面签了字,签完字,把单据递给我,似乎意犹未尽,又问一句,还有吗。我愣了一下,方才明白,半天才吐出一句,没有了。说完,顿觉卑微,匆匆离去。
  
  我从教育学院毕业之后,便回到矿校教学,朱则仕有时候会到矿校检查指导工作。他每次见到我,总是很热情,嘘寒问暖,关心鼓励。而我,却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后来,我渐渐发现,朱则仕应该是一个学识渊博,阅历丰富,思维敏捷,和颜悦色的长者,我应该尊重他,他也应该得到我尊敬。但是在心灵深处,我与他却始终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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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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