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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细雨霏霏的冬天，我驾车前往太炎先生的故居。当我到达杭州西郊仓前街道，看到街角太炎先生站立的塑像后，便停车步行寻访。按指示牌进入一个弄堂，几十米后左拐就是沿河一条窄窄的老街，都是些破旧的木结构老房子，有几家小店和作坊。其中一家理发店的门面稍大，外面有“理发”字样，大门上面有块写着“书舍”大字的匾额；往店内望去，除了理发的桌椅板凳外，还有几排书架，上面放着不少书，估计店主人除了理发还兼营借书业务。还看到两家小古董店、一个纸制品作坊，和几位住在这里的老年居民。走过这些就是太炎先生的故居。 太炎先生名章炳麟，字枚叔，号太炎。浙江余杭人。清末民初思想家，史学家，小学大师，朴学大师，国学大师，民族、民主主义革命者。他的研究范围涉及小学、历史、哲学、政治、佛学、医学等等，著述甚丰。在146年前的1869年，太炎先生就出生在这幢普通的明清房子里。 故居大门上面一块匾额上写着金色的“章太炎故居”，左边竖写的一行小字是“赵朴初敬题”。面街是三间半比较低的平房，但比其他的房舍完好整洁，显然前几年已经修葺过。进门后是轿厅，照面是一块屏风，上面的前言简单介绍太炎先生的生平；右侧放着一架轿子，左侧是一个服务台；左面墙壁上悬挂着两幅字牌框，一幅是毛泽东主席对太炎先生的评语，评价太炎先生“前半生革命正气凛然，尤以主笔《民报》时期所写的文章锋芒锐利，所向披靡，令人神往，不愧为革命的政论家。虽然一度涉足北洋官场，但心在治经、治史，以国学家著称”，另一幅是周恩来总理对太炎先生的评语，说章太炎等“这一代推翻了满清，是我们的前一代人”。往里面走进去，是一个天井，两侧是小厢房。 故居第二进房子是“扶雅堂”，相当于现在房舍的大客厅，为章氏大家庭的公共空间，喜庆祝福、宴会宾客、文士雅集、乡贤相聚，常常在此举行。“扶雅堂”的东侧是灶房。 第三进房子是“内堂”，为女眷或女宾聚会之处。少儿时的太炎先生常常在此捧读古籍。女眷们喜玩麻将，尽管雀牌声声，不绝于耳，但太炎先生神情专注，完全沉浸在与古人对话的世界里，居然丝毫不受嘈杂环境的影响。“内堂”的东侧是书房。故居前三进为历史原貌的复原和场景再现，展示了太炎先生青少年时期故居的风貌。章太炎在这里出生、成长，度过了对其一生产生重要影响的22个年头。 最后第四进为太炎先生生平事迹的陈列室。楼下居中是一尊太炎先生的汉白玉半身塑像，背后是一幅山水画，上方题写“一代儒宗”四个字。上下两层的展览，以图片为主，楼上还有声像资料，循环放映太炎先生的生平介绍，展现太炎先生波澜壮阔的一生。 楼上的展览有较大的栏目介绍太炎先生的知名弟子，其中有黄侃、钱玄同、吴承仕、鲁迅、周作人等。看到鲁迅的名字，不禁使我想起他在《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一文中所写的对太炎先生的评语，之间写道：“考其生平，以大勋章作扇坠，临总统府之门，大诟袁世凯的包藏祸心者，并世无第二人；七被追捕，三入牢狱，而革命之志，终不屈挠者，并世亦无第二人；这才是先哲的精神，后生的楷范。” 据介绍，太炎先生故居于1985年文物普查时发现，2006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1年1月维修后重新对外开放。 我与太炎先生故居也有缘，一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一位领导到太炎先生故居所在地任职，我们去看望他时，顺便参观了太炎先生的故居；二是曾经的一位同事，也在所在地任过职，并主持最近那次的维修改陈。另外，一位老领导也正在参与新编《章太炎全集》的编务工作；还有一位朋友在史料编撰机构工作，近年来对章太炎其人其事做了不少的研究，积累了大量的资料，也写了一些文章。 从太炎先生故居出来，看到门前小河的对面就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到处是塔吊伸出的巨臂，河岸边是已经结顶但尚未完工的现代洋楼，周边正在种植树木，地上堆放着许多较大的待种树木。我在这周边发现，到处是现代建筑和繁忙的建筑工地，新建的道路纵横交错，我知道这里正是杭州未来科技城的核心区域。看到这些场景，我对太炎先生的故居有点担心，怕现在的建筑被搬地方，进行所谓的“修旧如旧”，那是很遗憾的事。 在另一个小雨夹雪的的日子，我驾车去寻访了太炎先生的人生终点——墓地。我将车停在杭州南山路太子湾公园停车场，穿过一条幽静的林间小道，便就是太炎先生的墓地：一座从石基上筑就的圆型拱顶墓，混凝土结构，看上去比较普通。墓碑上的“章太炎之墓”几个篆体字系他本人生前亲书。1914年——1916年太炎先生被袁世凯囚禁于北京期间，数次绝食求死，当时自书“章太炎之墓”作为未来墓碑之用，送碑文给朋友杜志远，托他到刘基墓旁寻墓地，以效法“张苍水从岳飞而葬”。1936年6月，太炎先生在苏州去世，生前决定葬于张苍水墓旁，后因“七七事变”爆发，灵柩暂厝于宅邸花园，墓穴由鱼池改建，墓前立章氏画像碑，画像由张大千所作，像下有马相伯录陈子昂诗题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1956年4月，浙江省人民政府将太炎先生墓迁葬于现址。1966年秋“文革”中被掘墓暴尸，墓地被平。1981年找到遗骸，于原址重建。太炎先生墓的北边建有一座章太炎纪念馆。 纪念馆建于1988年，坐南朝北。建筑布局为北方四合院，兼采江南庭园的构筑手法，馆舍为明清式建筑，白墙黑瓦，风格融敦厚、凝重与灵秀、精致于一体。著名历史学家周谷城为纪念馆题写馆名。进入园子后一眼就看到一尊石像，右边“也是庐”是序厅，介绍太炎先生生活的历史背景与家庭情况等；中厅“提奖光复堂”为革命厅，介绍太炎先生的革命生涯；左边“膏兰室”即国学厅，介绍太炎先生国学成就。纪念馆拥有1000余件文物和2000幅资料照片，其中以海内孤本、邹容的《革命军》及《言书》、《膏兰室札记》等章太炎手稿和书法真迹最为珍贵。从展示中可以简略了解到一个“有学问的革命家”辉煌的一生。 太炎先生于1897年任《时务报》撰述，因参加维新运动被通缉，流亡日本。1900年剪辫发，立志革命。1903年因发表《驳康有为论革命书》触怒清廷，被捕入狱。1904年发起光复会。1906年出狱后，孙中山迎其至日本，参加同盟会，主编同盟会机关报《民报》，与改良派展开论战。1911年上海光复后回国，主编《大共和日报》，1917年脱离孙中山改组的国民党，以讲学为业。1935年，于苏州锦帆路开设章氏国学讲习会，招收最后一批学生，并出版学刊《制言》。章太炎晚年专功学术，撰有《汉学论》。又曾撰《救学弊论》批评现代教育体制，主张回归民间办学和书院教育。 在这次寻访太炎先生的人生起点和终点过程中，我也在脑海里寻访到有关太炎先生的其他点滴。那年我去温州文成县刘基故居，发现一块匾额，上书“千秋景仰”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落款就是章炳麟。原来这块匾额是由太炎先生旧题，沙孟海先生重书的。还有一次去云南腾冲，在宾馆里放置的资料中，发现有专门介绍太炎先生与李根源的旧事。当时就想，怎么在这西南边陲也能寻访到太炎先生的身影？这是因为出生于腾冲的李根源与太炎先生是至交，曾定下金兰之契，腾冲人当然要对生于腾冲的大人物李根源大加宣传，宣传中也不得不提到太炎先生。还有去年的一次听课，浙江大学一位教授在讲中华文化方面的内容时，花很大的篇幅讲了太炎先生的学术研究。太炎先生的身影真是无处不在。 参与新编《章太炎全集》编务工作的老领导告诉我，太炎先生的学问真是太渊博了，学术研究所涉及的范围也太广了，此次新编他的全集，计划要出版20多卷本，是一项大工程。听了这些，我则在想，太炎先生的学术成就和革命功绩如此之深之大，后辈们要做的工作还很多很多；既然他的文字古奥难懂，何不进行翻译注释，从而普及他的学术著作？再一个，既然他的一生波澜壮阔，跌宕起伏，又那么极具鲜明个性，何不将他的人生故事拍成电影电视或其他的文艺作品，从而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位伟人呢？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