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终日泡在汗水味道里的江南人，到国家正北方凉爽、干燥的空气中去，总不失为一种向往。更何况，传说内蒙古大草原今年雨水充足，哪里的牧草可是近年来最为旺盛的一年。这便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从太原到平遥
　　
　　“像诗歌里描述的那样子，风吹草低见牛羊。不吹风的时候，是不是牛羊都掩藏在草丛中看不见？”同行的小女孩已经发动想象的机器，描绘她脑海中三晋大地和内蒙大草原的样子。直到飞机在太原机场降落，她还不肯相信这灰蒙蒙的街道，就是历史书上大名鼎鼎的晋国都城。房子陈旧异常，少有一般省会所拥有的高楼大厦。即便是在城市的主干道边，也有着直接对行人营业的小早餐店。况且，着街道也并不宽阔，更没有整齐翠绿的行道树，唯一显出一点省城气派的就是在不宽的街道两旁，预留着几乎和行车道同样宽的路肩，随随便便就可以斜着停下一台旅游大巴。白天，我们还以为只有外来车辆在路肩上临时停靠，第二天清晨，才发觉这宽阔的马路牙子原来就是他们的停车场。或许也正因为如此，这座城市的主干车道即便不及人家的三分之一，却少见堵车的情形发生。
　　
　　到底是北方的城市，让我们懊恼的绵绵细雨其实正是当地人所期盼的甘露，然而整个城市仍然不能给人清爽的感觉。地面是灰色的，房子也是灰色的，连田野里的树木也是灰灰的绿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仿佛压根就不相信这次降落的真是雨水。城郊的玉米还有一点绿色，但更多的已经是成熟的枯黄，高粱也只是在枯黄之上涂抹着一层黏稠的红色。这两样出产也就决定了太原城里的两大特色：散发着浓厚醋香的空气和裹着大蒜味道的微风。
　　
　　到平遥古城去之后，这种感觉进一步得到强化，满眼的灰色得到进一步的强调。街道是灰色的，墙壁是灰色的，屋顶也是灰色的。本来就算不得高大的屋檐和墙壁上，耷拉着一颗灰黑色的枯树枝，檐头上几簇枯黄野草分不清是去年的还是今年的。时间仿佛在某一个特殊的年代突然停顿了下来，这个城市就这样痴痴呆呆的等着你的到来。瓦的房顶往往就从一堵高墙上开始，往一个方向延伸下来，直到你伸手能够抓到高度。照例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院子，在院子的某一个角落，也照例有一座门洞，灰得更加厉害的木头门框异常矮小，而且似乎随时都会倒扑下来。门洞的泥地上还留着一泡驴尿的湿痕和蹄印。从垮塌的围墙上可以看到在院子里忙碌的中年人，老人们则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晒太阳，上学的年轻人飞快的骑着自行车，正担心会要撞上来，他们却已经娴熟从你身边滑了过去。留下一句半句听不太明白的或许是表示歉意的山西话。整座古城就仿佛是一座停摆的座钟，一两万住户和两三万游客的喧嚣似乎都不能惊醒它的瞌睡。
　　
　　古城中有一条不算短的步行街，两旁都是一间比着一间的店铺。而且是纯粹的店铺，连一棵树都没有。于是，只好用油漆把鲜艳的红色和蓝色涂抹到屋檐下的梁柱上去，一层一层的添加，一笔一笔的勾勒，终于也成为了一种足以感动你的绝活。这艳丽的檐柱，再加上火辣辣的灯笼，让你自然而然想起数百公里外故宫的富丽堂皇来。
　　
　　平遥人是聪明的，知道使用油漆改变环境颜色的单调，再进一步也就有了精美绝伦的推光漆技艺。据说这种已经纳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的技艺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用手掌打磨漆面。一遍一遍，不惜皮开肉绽，最后才有这光芒内敛、雍容华贵的推光漆器。这种工艺还能制作出精美的漆雕首饰来，一层一层沉淀堆叠起来的油漆疙瘩再经过艺人精心雕琢，就变成一朵一朵精巧的漆雕牡丹，再拴上珠线，就是一枚枚独特的戒指。有人说过，只有手工技艺才能让任何高科技都黯然失色。油漆就是这样的一种古老发明，从漆树上采集油脂的时候，许多人是不敢去摸的，甚至闻到气味也要引发炎症。几经提炼之后，最终却能够制作成为朝夕相伴的首饰。这个漫长的不断修正的过程，正是推光漆这种手工技艺在时间的长河中沉淀累积的过程。这或许也是这座陈旧破落的塞外城镇一直能够生活在旅游者的期盼和计划之中的真正原因吧。
　　
　　五台山
　　
　　不到五台山，你还真无法想象在干旱的北方有这样一个清凉世界。从我们的角度其实无法看清楚整个五台山地区如同叉开五指的地形，但一进入山口，立即就能感受到浓郁的宗教氛围。前后左右苍翠的树林之中到处是红黄和白色装饰的寺庙。导游介绍这里是内地最大的汉传佛教圣地，同时也是道家鼎盛之地。直到绕着中央台地差不多走完一圈，我才勉强能够分辨出一些端倪。低海拔的突兀的台地上，视野开阔，阳光充足，当然是建立寺庙的绝佳地方。果然遒劲的古松林中就有着摩肩接踵的佛道丛林，偶尔占不到朝向的，就往山上退一步，站高一层，照样也是肃穆和庄严有加。带有西域风味的藏传佛教确将庙宇建在四周的山岗山，一大片黛黑的林子中央，独独留下一块浅绿的草地，再装饰着五彩的丝带和哈达，无论怎样都是一种格外的诱惑。或许就只需要一个激灵，也就克服了对那庙宇之下林海中隐约可见的两三千级台阶的恐惧和猥琐，下定决心要去测试一下自己的耐力。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只是单纯从一个游客的角度来看的。或许佛教徒不会做这样的设想，但是他们克服贪痴嗔的艰难应当丝毫不比我们克服体力的极限轻松。身体的困顿和束缚克服了，能够眼到走到，随心所欲到处看看、这或许也应当算是常年在外晃荡的旅客的一层修为吧。
　　
　　住在五台的晚上，我又体会到另外一层的意思。这是一个带有农家乐性质的旅馆，位置在五台之外的一条山沟里。电瓶车把我们送到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无边的清凉和寂静了。隔壁是号称中央级别首长曾经下榻的锦绣山庄，门口高高竖着一支广场灯。然而明亮的灯光很快就被黝黑的白杨树的身影所抵消，几步开外，占据绝对优势地位的依然是清凉彻骨的月色。记起今晚正是中秋，便信步爬山山岗去端详那一轮明月。地上的杂草上已经沾满露珠，没有风也没有虫鸣，只是一味的混沌，一种异常均匀和洁净的混沌。你甚至都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仿佛已经融化成一丝丝的空气夹杂在它们之间，悄无声息的从手指缝和发丝间滑过去。想点什么呢？远方的妻儿、朋友，困顿的事业还是模糊的人生价值？掏出手机来发一条短信，尚未完成，你的手指已经感觉到彻骨的冰凉，甚至有了一丝丝的麻痹，仿佛一切有型的东西就是这样寸寸节节被消融冰释。只剩下思想在你的头颅中盘旋，这天然就是一个只适宜思索的境地。很快你又会发现，其实也不适合思想，你的思想几乎无法集中起来，什么念头在脑海中刚刚诞生，随即又被自己否定。有什么值得计较呢？又何必拿来念想呢？想到这一层，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五台的寂寥正试图占据我的头脑，将最后一点热情排挤出来，这身躯里剩下的就只有和这山野中同样稀薄的凉爽的清气了。那样子之后，思想是彻底轻松了，也能随心所欲了，但是肩膀上担当的那些责任又如何办呢，这五台山可以少一个散漫洒脱的僧人，人世间却不能轻易缺少一个鲜活的负责任的行者。也就这一个刹那间，我仿佛看到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但是我转身折了回来。或许那个世界没有烦恼和痛苦，没有纷争和欺凌，万分的美好，但是，我只能留待下一次再去尝试和品尝。既然这一辈子好不容易挤到这个世界来了，即便受累吃苦也总得用心经历够，下一次选择的时候，即便要放弃也才能够有充足的理由。于是，我转身回到旅社里去，看同事们努力的打麻将。
　　
　　悬空寺
　　
　　为了去看悬空寺，我们特意离开高速公路，在黄土高坡深处的土坎沟壑中穿行了两个小时。高原的景致实在是千篇一律，远远望去一趟平阳，四面八方都是灰白的黄土，少有灌木和河流。走近一看，却到处是深不可测的沟壑，别说掩藏千百号人马，就是一架飞机撞进去也溅不起多少尘土来。远远看去纤细柔弱的灌木，走近一看却是从沟底生长出来的参天大树。而且这些大树就生长在河沟里，在西北，哪里有河流，哪里才会有树木和森林。平常的日子，隐隐约约的泉水就在树杆下的沙砾中潜行，等到山洪爆发，汹涌的洪水就首先把贫瘠的砾石从树底下掏走，再盖上一层从上游冲刷下来的肥沃的泥土。这树木便迅速的生长起来，直到从数十米深的沟壑中掏出脑袋来，迎接我们这些远方来的客人。导游介绍，这砾石堆积的河道，其实还是天然的公路，往往沟壑之中的一个村庄，就依靠一条这样弯弯曲曲的干涸的河道与外界沟通。河道两旁陡峭的沟壁上，只要能够容下脚步，照例也就还残存着几眼窑洞，窑洞的木门窗亦如电影里一样呈现出倔强的灰白色。同行在开玩笑：半夜起来小解，多走一步可就滚到河沟里去罗。
　　
　　这个玩笑让我们一直笑到车子在峭壁上一拐弯，悬空寺凭空一跳进入我们的视野之中。这倒是一堵难得的岩石的峭壁，远远望去声名显赫的悬空寺实在有点灰暗而且小巧，仿佛一只壁虎趴在墙壁上，丝毫不给人多少惊险的感觉。极致车子盘旋下到沟底，河沟对岸一百米开外的寺庙才逐步显得雄伟起来。这样一堵凹陷的石壁，断然不是为了修建这寺庙而存在。我便不急着去朝圣，果然在干涸河床的峭壁上，发现一排排的方形孔洞，文物部门标记为北魏的栈道痕迹。顺着这些痕迹往上，很快就被一堵摩天的水泥大坝堵住去路，这是新修的恒山水库大坝，高程在一百米以上。或许正因为需要修筑这水库，才使得本来顺着河道穿过隘口的驿道需要从山顶上的隧道穿过，也使得本来高高耸立在半空绝壁之上的悬空寺最先出现在你的车窗之下。少了几分震撼和惊奇，多了几分无奈和小气。
　　
　　等到真正登上这座号称千年不倒的绝壁阁楼时，已经只剩下一种科学的态度去琢磨他所包含的力学原理了。欣赏旅游景点，一但没有了那层近乎顶礼膜拜的神秘感，问题也就简单了许多。也就是将承重的挑梁深深地插到岩壁上去，再在挑出来的柱头上搭建层层叠叠的楼台亭阁。因为位置的局限，诸多的殿宇也就缩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步。很多殿堂除了供奉的菩萨，几乎都已经没有信徒跪拜的场地。更别说是烧香供奉。现在的旅游之中，即便不是高峰，因为整个旅游大巴的游客同时到达，单单这样的几十个人，已经足以让狭窄的楼梯变成拥塞的管道了。摩肩接踵的游客如同钻入一根香肠，顺序而且缓慢地往前蠕动，停下来探出身体照一张相片都需要后面游客极度的包容和忍耐。这样的景点，与其这样的亲密接触，还不如就在沟底远观，留着那份想象更好一些。这是我对悬空寺的一点看法。
　　
　　阎锡山的故居
　　
　　在当代民主革命战争中，山西出了两个名人，一个是共产党的元帅徐向前，另一个是致死追随蒋介石的阎锡山。导游介绍，徐向前的故居尚在修整之中，阎锡山的故居却已经是一个开放多年的成熟景点。于是一行人奔阎锡山故居而去。河边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北方的村庄，顶多特殊一点的就是有一条专修的公路和铁路经过村子旁边。或许这才是这位把持山西军政长达四十年的土皇帝的特殊所在。整个宅子参观下来，几乎彻底颠覆了以往关于这位土皇帝的基本印象。这位阎老西算起来也可谓白手起家，早年加入同盟会，在阀混战的狼烟中一跃而起。当上督军之后，一方面在山西力行新政，强化思想统治，单纯从新政策略来看，和当年红军在井冈山几乎同出一撤；在治理自己的家族方面，更是不惜精本，将自己逐条修改的祖训刻成石碑，嵌进宅子的墙壁之中。其用心不能不说是良苦，可惜一旦日寇的铁蹄踏进他的家园，他就只好一路狼狈南逃。可见很多时候，超人的能力和竭诚的作为，还需要正确的方向作为前提，方向错了，也就无异于南辕北撤。若干年后，错误的方向再次是他难堪，当他的山西老乡徐向前将他围困在太原城中的时候，除了南逃和自焚，他实在也没有了更多的选择。从阎锡山的故居出来，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刹那间飞沙走石，落叶飘零，一如这位都督大人的脾气。可惜终归已经不是他的那个年代，我们去看五姑娘的绣楼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那份敬畏和仰慕。即便是看他苦心镌刻的祖训，也觉得从语文上讲颇为累赘，算不得经典。
　　
　　大同云冈石窟
　　
　　云冈绝对是大同的门面，但却不是经济的支柱。市区比太原更加现代化的高层建筑大体还是得益于埋藏在地下的煤炭。在云冈的石窟中仔细观看那些精美雕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电视报道的山西煤矿中的那些黑劳工。仿佛就能够看到这石壁之上，当年照样也是爬满着手持铁锤和钢钎的黑劳工同样的人们。或许他们腰间拴着有一根绳索，或许连这根绳索也不曾栓系，就来往行走在颤颤悠悠的脚手架上。或者因为过于困顿，或者因为一个疏忽，身体往后一仰，也就从半空中摔下来。倘若死了，也就派两个人拉去掩埋了事，倘若没死，变成了残疾，也就在旁边的一个粗糙的石窟中住下来，为工友们准备伙食。。。。。。
　　
　　这当然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不过从这些石刻的精美程度不难推测，这些队伍中除了掌握技术的雕刻家之类，更多需要的还是提供劳力的一般工人。从洞窟的巨大工作量和开凿时间的延续来看，可能这还是一支常年存在的几乎可以称为专业化的队伍。至于工人的来源，无外乎普通老百姓的服徭役和囚徒的苦刑。这样看来，那个朝代能够在这个领域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甚至不惜影响农业生产，也算是一个十分注重精神文明建设的政权了。进一步说，注重精神统治的年代，必定是思想来源错综复杂，甚至就是一个连统治者也感觉到难以适从的思想动乱年代。那么这石窟的建设原本也就是一件颇为无赖的事情。现代游客惊叹于那个年代的石刻精美，研究者着眼于石刻保存下来的饱含那个时代特征的凝固信息，唯独少有人去体察那些统治者无赖的良苦用心。或许无为而治如道家，永远也只是统治者的一种期盼；制定游戏规则的法家不失为管理社会的一种良好的手段，却需要善于劝道的佛家来中和那种高高在上的戾气，确保政权的稳定。几经周折，最终也就发现，只有中庸的儒家才算是维持国家稳定和达到社会繁荣目的的唯一较为稳妥的方法。
　　
　　痛快的草原
　　
　　从呼和浩特往北，距离最近的草原就是和林格尔，车程大约四个小时。从旅游大巴上下来，你才会发觉诗词歌赋又一次无情的欺骗了你。也就是隐隐约约刚刚从地皮底下钻出头来的牧草，如何也无法让你联想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形。远处近处的马儿伸长脖子，努力从地上撅起这一丁点的绿色，如同孩子们从沙粒中翻找炒熟的黄豆。清晨，一个游客起来晨跑，气吹嘘嘘的说：那个山岗背后，还是同样的山岗。大草原以它轻描淡写而又执拗的山岗，解释着无垠的广阔和深邃。开着越野车在草原上奔驰，你绝对不会以为自己有多么伟大，不过跑过一两个山包，回首望去，自己已经矮小得可怜，几乎就要淹没在这紧贴着地皮的隐隐约约的草丛之中。往前望去，也就在一阵微风擦过脸颊、一个眨眼的功夫，一大群雪白的羊群就出现在远处的山包上。原来，当年的诗人是端坐在马背上进行创作的，现代的越野汽车早已经将寂寥和孤独驱赶得一干二净，哪里还能够让你轻易领略到那种苍凉的况味。
　　
　　带着这种思绪去看，蒙古包的晚宴其实更像是一次部落的聚会。偌大的蒙古包悄悄将夜色挡在外边，烤全羊的祭祀仪式使你觉得自己仿佛就是这个彪悍民族的一员。仪式之后的拆羊肉才真正称得上精彩。整只煮好的肥羊摆在木盆里，拆羊的师傅几乎不使用任何工具，单单凭手感，一拗一扭，就已经将羊腿骨拆开，鲜嫩的羊肉依照他本来的位置，一件件摆好，完整无缺。最妙的是配有一碟椒盐，那才是我们湖南人的口味，拿一块羊肉粘一层椒盐，这就足够咸足够辣，正好配一碗当地特产的烈性白酒，68度的闷倒驴。
　　
　　敬酒开始的时候，正好进来一对歌手，我便特意为左边的湖北人点上一首，然后是对面的重庆、和右边的山东，再往后的天津。不就，对方也点一首回敬过来。我便带着我的伙伴去逐桌向他们敬酒。大抵对于意外的恭敬，人们总是不容易拒绝，很快，临近几桌的朋友开始相互敬酒，打成一片。酒精在血液中迅速扩散，我便提议湖北的朋友为大家演唱他们的民歌《龙船调》，正好他们的队伍中有一对暧昧的男女，大家也就放肆起来。我们临时拼凑的组合努力唱出本省的民歌《浏阳河》和《思情鬼歌》，然后是一曲又一曲的花鼓戏唱段。好在面对外省的听众，地道不地道已经在其次。最后整个蒙古包沸腾起来了，导游又及时的赠给我们一瓶闷倒驴，直到整个人群沸腾到声嘶力竭。在随后进行的篝火晚会上，摄氏零度的夜色中，我们这些内地来的秀气汉子也高兴的脱下上衣，围着火堆跳起肚皮舞。草原，即便没有茂盛的牧草，其实也可以如此痛快。难怪这里能够孕育出一个能歌善舞的蒙古民族。
　　
　　无奈的沙漠
　　
　　从呼和浩特一直往西就到了藏在黄河几字形臂弯里的沙漠，距离是五百公里。棱角分明如蒙古人的大青山一直在右边的车窗中起伏延绵，京藏线上红色的大货车一停就是四五十台，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这条线路的繁忙倒也名不虚传。延伸到这里的沙漠可能是中亚距离大海最近的沙漠了，边缘的地带，至今种植着成片玉米和高大的白杨树，居住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沙漠的所谓旅游娱乐项目其实各地也都大同小异，这里也就在深入沙漠的一两公里处，建起一座龙门客栈式样的房子，当地人牵着永远也不会性急的骆驼一步一步踱过去，再踱回来。进去的游客永远都是洋溢着沙漠探险的惊喜，回程的游客再怎么不满意，在两支驼队相遇的刹那，也不会将失望好心的传递给他人。于是，这驼队就踏着沙地上狼藉的骆驼粪便周而复始的运转着。此外就是大型拖拉机改装的沙漠冲锋舟，颠簸之中多少能够带给人一点异域风情的刺激。至于沙地摩托，有两轮和四轮两种，就由游客驾驶着从高高的山丘俯冲下来，惊险刺激远远胜过骆驼，然而终究还是属于小孩子的把戏。同行的朋友发出疑问：说不定若干年，这风沙也就将整个田畴覆盖了，这个景点也就没有了吧。
　　
　　导游不慌不忙的回答：这倒不必担忧，这个沙漠再厉害，也吹不过黄河去，她实际正好处在黄河的几字形臂弯里，可谓东西北三面被黄河围绕。正是这沙漠为黄河提供沙土，黄河源源不断将这些沙土运送到渤海。以前不是有人预测说若干年后，渤海直接被填平，我们不费吹飞之力就可以踏上日本本土了啵。这应当算是一位机智的导游，我便建议，这沙漠除了白天玩，晚上最好能够预备几顶帐篷，也让游客静下心来感受一下沙漠的苍凉和寂寞才好。或许游客对祖国的西北方也就不会只是留下一个“好吃好玩”的印象了。等了半天，导游没有回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