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子
从埃及回来已经很多天了，一直没有动笔写写本次旅行的文章，这和我往日从欧洲、俄罗斯甚至国内行走归来总是在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撰写游记大相径庭，老实说，这并不是因为懒惰或者没有激情，相反地却是因为我对埃及的确知道的东西太少，过去那些从书本和银屏上了解的信息不过是一些零散的片段，要把它们对应和串接起来非常困难。当我一旦踏上这块神奇土地的时候，大量直观的感受象一张纵横交错的网，把远古的、现代的，民族的、地域的，自然的、人文的，政治的、精神的，东方的、西方的等等各种元素交织在了一起，难以理清头绪。而我的本意又不愿意只作表面的走马观花的流水账，因此十分纠结，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回来后查阅了一些资料，竟然也是徒劳无功。最后索性丢掉了那些不实的想法，还是回到我的流水账记录，这样便相对轻松了不少。
一
2013年2月13日从成都乘成渝动车到重庆汽车北站，然后换乘重庆轻轨3号线到江北国际机场，办理完一切登机手续，坐在卡塔尔航空的飞机上，已经是14号的凌晨。经过9个小时“红眼航班”的飞行，抵达中东国家卡塔尔首都多哈时，正是当地的拂晓，在机场饱览了西亚天空的日出景象，继续转乘卡塔尔的飞机飞向埃及，当落地在地中海南岸的亚历山大港，北京时间已是黄昏时分，而这里正好艳阳当午。
地中海的季候风倒是非常宜人，气温在20来摄氏度，蓝天白云，一望无际。新鲜的感官印象多少抵消了些许数十个小时鞍马劳顿的疲惫。
当地导游穿着一身特别休闲的短打出现在我们面前，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阿拉伯风格，除了棕色的皮肤和厚厚的嘴唇。这个姑娘自我介绍说叫“莎莉”，28岁，开罗大学中文系毕业，在北大还进修了几年，汉语在据说只有数百个会讲中国话的埃及人中来说应该非常不错了，加上性格阳光，还算讨人喜欢。
“哈比比”，这是莎莉初次见面时对大家的称呼，翻译过来就是阿拉伯语的“亲爱的”意思。可见全世界的导游几乎都是学的这一套，使我想起曾经在俄罗斯旅游时当地导游玛利亚也是一口一个“亲爱的们”叫得不亦乐乎。
汽车开过一片贫民区街道，最显眼的是各种各样的汽车配件，轮毂、方向盘、保险杠、轮胎等在沿街店铺挂满；穿着宽大长袍的穆斯林悠闲地吸着水烟，透过车窗看到我们这些东方人时，都会友好地打招呼。
街道拥挤而杂乱。破烂的老式无轨电车在熙攘的人群中蹒跚而行，在车门和车尾还吊着不少未曾挤进车的人们。这一幕让我回忆起我所经历的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大陆，眼前景象何其相似！
二
在平民街区一座毫不起眼的铁门前我们下了车。进入铁门我才知道，这里就是亚历山大城的城市象征——著名的“庞贝柱”！
当年罗马大将军庞贝与凯撒大帝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一度被凯撒追杀至亚历山大，最终遭到不敢得罪大帝的埃及人所杀。千年以后的基督教十字军为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回巴勒斯坦的东征，曾经沿地中海一度打到亚历山大，他们一度认为这个高高屹立的石柱顶是存放庞贝遗骸的地方，因此庞贝柱的名声不胫而走。
其实这是古希腊时期萨拉皮斯神庙的“镇庙之宝”，当地人叫它“萨瓦里”，是帆船上的桅杆的意思，多年来起着航海者的航标作用。
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在一片荒凉的黄土坡上，仅存的这根直径约3米、近30米高的石柱和两个匍匐的狮身人面像，据说已经挺立了1600多年，但在古埃及这个有着6000年文明历史遗迹的国度来讲，这个就是非常“年轻”的了。
早在我国战国时代各国诸侯杀得难分难解之际，已经辉煌了30多个世纪的古埃及却正在走向衰亡。这个终结者就是现在这个城市的缔造者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332年，年仅20多岁的亚历山大兵不血刃的作为饱受波斯奴役的埃及人的解放军占领了这个古老王国，重新定都亚历山大，并且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这座城池，从此埃及历史开始了外来统治的篇章，也结束了法老们的自娱自乐时代。
走出围绕庞贝柱考古废墟的高墙铁门，便从历史回到现实。经过几千年的天灾人祸，在世人心目中曾经盛极一时的亚历山大古城早已面目全非，除了这个屹立的柱子还保留着原样以外，其它伟大的遗迹都完全成为了一个个瑰丽的传说。
法洛斯灯塔的名气在埃及的历史上是超过金字塔的。就在中国诗人屈原被放逐那一年，埃及亚历山大港就建成点火了这个雄伟的建筑，为来来往往的远洋船只指引方向，直至一千多年后的两次巨大的地震彻底摧毁了这个世界文明和航海史上非凡的建筑杰作。亚历山大灯塔作为不复存在的历史标志被后世评为“震惊世界的七大奇迹”之一，不能不说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现在这个古老灯塔的遗址被一座伊斯兰风格的城堡所替代，取名“盖贝依”，并利用了不少灯塔废墟上现成的石料，也可以说是历史血脉的延续。其实就是这座我们眼前的“新”建筑，也有着五六百年的历史了。平心而论，当明媚的阳光铺洒于这座古堡的金色外墙和白色的海浪一阵阵拍打着墙外礁石的时候，有一群海鸥正展翅盘旋在天与海之间，此时此刻我发现自己完全忘却了有关灯塔的传说，而尽情享受着这幅美丽的画卷。
那天是西方的情人节，这个节日蔓延到了世界每一个角落。法洛斯岛亚历山大灯塔遗址上的盖贝依城堡前的海岸上也集聚了大量成双成对卿卿我我的当地埃及年轻人，除了兜售旅游纪念品的小贩外，还有手捧玫瑰花的孩子也穿梭其间。可见现代文明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追求在即使是相对保守的阿拉伯国家同样流行，由此似乎在印证一种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三
亚历山大城的市政尽管还显得有些凌乱，但它本身确实是一座非常美丽的海滨城市。当汽车沿着海滨的街道一路行驶的时候，我看到湛蓝的地中海面波光粼粼，海面之上风帆点点。在位于海滨的一家餐馆品尝了阿拉伯风味的海鲜大餐后，又来到海滨另一个伟大的传说之地——亚历山大图书馆。
现在的图书馆是一座现代化的标志性建筑，新建不到20年，在一片灰黄土旧的其它民宅的陪衬下尤显气势和独特，据说是在世界上最古老的图书馆遗址上重新建造的。提起这个古老的亚历山大图书馆，传说中应该是无与伦比或者叫做独一无二。有史料记载，图书馆建成于公元前259年，距今已有2270多年了，收藏有当时全世界书写在纸草卷和羊皮纸上的各种图书典籍数十万卷（其时中国学富五车的诸子百家们正用竹简撰写着他们的思想），其中甚至包括著名的荷马史诗原稿、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以及欧几里得、亚里士多德等大师们的著作手稿，吸引了古希腊罗马的大批学士们流连忘返，无论地位和规模都是首屈一指的文化集散地并且维持了数百年之久。
无论如何辉煌，但终究未能逃脱厄运，战乱和宗教的意识形态之争甚至统治者的个人喜好，都将决定文化遗产的命运，所以这个曾经的美丽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站在这块不知真假的古代遗址上看着面目全非的当代建筑，无论如何已经唤不起我拍栏怀古的丝毫情致了。
倒是图书馆广场上的一群群年轻的当代阿拉伯学子们给了我们更多的欢乐。作为一个在异国旅行的外国人，埃及人的友好的确让我感到温暖。他们总是充满着善意的微笑与我们打招呼，当看到我儿子戴着一副彩边的墨镜酷似风靡全球的韩国歌舞《江南style》主唱“鸟叔”的时候，还饶有兴致地跳起了标志性的“骑马舞”，大家快乐有加，无须任何语言，交流全在其中。甚至有一位姑娘还非常热情主动地邀请我们和她合影拍照，十分大方而奔放，使人不得不对印象中的新一代的穆斯林有了更新的认识。
导游莎莉也是一个代表。她是开罗人，作导游使她成为了埃及的中产阶级，尚未出嫁的她在多年带团的过程中与中国人打交道甚至学会了讲一些中国特色的有色段子，还会唱字正腔圆的中文歌曲，十分活跃。在亚历山大，莎莉向我们推荐了两种值得品尝的饮品，一种是六埃镑一个的冰淇淋和一埃镑一杯的鲜榨甘蔗汁，虽然这并不是亚历山大的特产，但便宜的价格和可口的味道的确是物有所值。
四
接近黄昏的时候我们来到在亚历山大的最后一个景点：国王夏宫。
当代埃及是以1952年纳赛尔推翻英国附属的君主政权为标志的。这座花园宫殿修建于19世纪末，典型的欧式建筑，是当年国王和王室成员夏天避暑的行宫。地中海岸温暖如春的环境使这里绿荫环抱，鸟语花香，我想在这个领土百分之九十都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国度里，其至尊的王权便体现了它现实的威力。
王宫被铁门锁闭，目前也是政要们的专属场所，并不对外开发，有军警巡逻把守。游客们可以透过大门的栏杆观望一下这个末代帝王逝去的皇家气派，留下几张纪念照；也可以在王宫外的大花园里游逛一下，感受这个沙漠国家里难得的绿草如茵。其实，亚历山大人也把这里作为了一个非常怡人的去处，大家闲适的坐在草地上，面向大海，听涛声起伏，看日出日落。
幸运的是，此时正好是日落时分。在面向地中海的亚历山大海滨，我看见一轮红日缓缓落入水中，无比壮美。
从清晨在多哈机场看红日升起到亚历山大的海上落日，整整这一天我感受了太多的东西。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也是一个古老的世界，欧亚非大陆在此地分割和连接，我在这个地理位置无比非凡的地方，被各种文化撞来撞去，几乎失去自我。
赞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