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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玩笑招来监禁之灾 我的邻居王武出身贫农，父母双亲都死在旧社会，他是吃婶娘的奶水长大的孤儿，他小时候吃了不少的苦，也从未踏进学堂，但在叔叔婶婶的教育下，他很快长成一个大小伙子，17岁那年，王武参了军，后在部队立了功，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组织，入党时部队还向我的家乡送来了喜报。可荣光归荣光，王武三年后退伍，还是回到了生产队，公社武装部老部长从上面给这个孤儿争取了四毫树，然后有王武的叔叔婶婶牵头，大队民兵们出力，在队里给王武建了三件草房，接着帮忙给王武娶了媳妇，让他自己过日子。 王武是个性情中人，他心情直率，善于说笑话，社员们也都喜欢和他接触。王武省吃俭用，买了收音机，在那时买收音机可不简单，如同现在买件豪华家电，他干活时总把收音机带着身边，他时常给社员们说些幽默故事或是从广播中听来的新闻。因此，队里的妇女们总喜欢和他一起干农活。 1976年9月9日那天，王武和社员们正在农田干活，广播中播出新闻，说是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与世长辞了，妇女们顿时哭声一片，那情景似乎是天塌下一般，王武当时也留下了眼泪，突然，王武激动地说：“哎——毛主席死了，江青同志好不幸的，今后也就成为寡妇了。”王武的一句话让全体的社员们突然安静下来，哭声戛然而止，王武也意识到自己摊上大事了，他向妇女队长贾嫂投去求救的目光，贾嫂抡起了锄头高高落下，一连锄掉几棵庄稼，贾嫂说：“我身体不舒服。”便回家去了，王武的心忐忑不安，好不容易挨到天黑，王武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中，他对妻子说：“你以后要坚强，家里就靠你了。”妻子吴勤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都说嫁给军人光荣，都说嫁给党员光荣，王武的妻子吴勤此时心情异常不安，她意识到王武这句天大的玩笑将会招来牢狱之灾，她先是给丈夫捆扎好过冬的棉被，用麻袋装好日用品，然后抱着王武痛苦，两个泪人儿抱在一起，那眼泪汇成了一条小溪。 夜半时分，吴勤突然夺门而逃，她要逃到哪里去？看客都能猜出，她一定是去找妇女队长贾嫂求情，她轻声呼唤着妇女队长，跪倒在女队长的门前，贾嫂赶紧扶起吴勤，把她请进了自己的房间，吴勤再次给贾嫂跪下，贾嫂扶起吴勤说：“我现在思想好乱好乱的，听我说说心里话好吗？”吴勤坐在小板凳上，像是个犯人在听训话，贾嫂说：“这件事真正难办，都乡里乡亲的，我不向公社回报吧，人家会说我包办坏人，我去公社回报吧，你家王武家庭出生贫农，他是退伍军人，还是党员，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贾嫂抓头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那夜天格外的黑，外面还下着小雨，似乎老天爷也在暗示着什么，那夜特别的漫长，几个小时过去了，贾嫂突然站起来，擦干眼泪，她对吴勤说：“这样吧，你和我一道去公社武装部找老部长，说清楚这件事情，或许能争取个宽大处理的。”吴勤点点头，随她去了公社。 当晚，四个民兵荷枪实弹，把王武押解到公社武装部，老部长把“黑子炮”往桌子上一掷，可发火的声音很轻很轻，“这还了得，好大的胆子，竟敢侮辱伟大领袖，先关起来，明天送县里。”慌得吴勤和贾嫂两人双双跪在公社武装部长脚下，连连磕头谢罪，贾嫂像念经似的重复着那几个字：“他是孤儿，他出生贫农，他是退伍军人，他是党员。”吴勤哭诉说：“王武犯错，有口无心，他不是坏人，请大人饶他。”两人像是和声，武装部长也唉声叹气的，来来回回地走个不停，几个时辰后，王武被戴上手铐，带进了武装部给关押了，部长说是等天亮请示书记在做决定，也许要押送到县里去。 还好，第二天王武没送县里，夜里，贾嫂偷偷来看他，给他送了几个煮熟的鸡蛋。王武说：“谢谢队长，这事情不怪你，全是我的错，都怪我有口无心，犯了大忌。”吴勤也在夜里给王武送吃的，她低声哭泣着走来，吓得贾嫂连忙躲到一个角落，吴勤说：“王武，你先吃点东西，待会我还去找老部长，求他放了你，他说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两个人哭声一片。 贾嫂赶忙上前制止说：“别啊，你们这样，若惊动了民兵，那就麻烦大啦。”贾嫂接着说：“我现在就陪吴勤去找武装部长，求他帮忙说点好话。”说着两人来找部长，吴勤要给部长下跪，部长立马扶起吴勤说：“都是革命同志，不能这样，王武的事情公社专题研究了，还好，都说是你家王武出生好，当过兵，还是党员，但领导们都不敢表态，都是问题严重，也都说等几天再说，你们先回吧。”老部长偷偷把两位大姐送出了公社大门，说是路上小心点。 就这样，王武被关了七天，才被放出来了，短短的七天，王武身体瘦了一圈，胡子长出了三寸长。 【二】口中雌黄惹祸端 还是1976年9月9日那天的事，当听到毛泽东主席逝世的消息时，大山小学的师生哭声一片，教师办公室里，女教师都在哭泣，男教师都饱含泪花，老校长心情沉重，缓缓走进教师办公室，当民办教师的哥哥看到王校长时，突然大腿一拍，微笑地说：“砸蛋，毛主席死了。” 老校长一愣，立马说了声：“你快去班级看看吧，快去啊！”哥哥也心领神会，立马奔向自己的教室。 和哥哥关系不太好的贾老师皱了皱眉，把耳朵贴进老校长耳边说：“刚才我们都听到了，黄老师幸灾乐祸呢，他竟敢说是主席死了，他还笑。” 老校长故装糊涂，“我好像没听到的，哦，对了，我正好有事情找你，我早晨带了一包好烟，等会给你一包抽。” 老校长心中知道，此事或大或小，他要努力试一试。 “贾老师，烟还不错吧。”老校长试探说。 “我当然尊重您，不过黄老师的事情？”贾老师不依不饶的。 老校长抬眼盯着贾老师说：“你们的关系我多少知道一些，也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总的来说也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是吧，我看，回头我让他向你道歉，改天请你喝杯酒如何？” “也好，看他表现吧，这几天看我心情，这样的人胆敢侮辱伟大领袖毛主席，应该被抓去坐牢才对。”贾老师把头抬的高高的。 老校长晚上来我家。哥哥哥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当队长的党员爸爸恨恨地从头上抓下一缕头发，轻声说：“老校长，我和贾老师的父亲都是老队长，您陪我去趟贾老师府上吧。” 老校长点点头，父亲从代销店赊了二斤红糖和两包东海牌香烟去了。 “老队长和老校长深夜来寒舍，莫非是什么要紧事？”贾老师的父亲贾队长可不是糊涂人，他看看父亲带的东西，紧锁了双眉。 三人进了房间，关起了房门，没让贾老师参加。 老校长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情就看您贾队长的意见了，您老若是不同意，我只好去向公社汇报了，您说咋办呢？” 半响，贾队长叹了口气说：“孩子们就年轻，不懂得人间险恶，这样吧，我先单独和儿子说说，若是儿子不同意，我也没办法，若是儿子同意就好办。”贾队长走进儿子的房间。 “孩子，人家爸爸也是多年的老干部，老党员，老贫农的，都乡里乡亲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儿子你说呢？”贾队长在做儿子的思想工作。 “爸爸，我就是看他不舒服，因为他是高中生，谁叫他看不起我这个初中毕业生的。” “哦，是这样的，那我来出面，我让他今后在教学上多帮助你可好？”贾老爷子问。 “只要他以后不傲慢，愿意帮助我，我就不告发他。” “儿子，这好办，我让他给你写保证书，保证以后对你好如何？” “那他今晚就给我写保证书，不然我就让他去坐牢。” 贾队长噗嗤一笑，“儿子，多大的事情啊，听爸爸的话，这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吗？”说着，贾队长关上了儿子的房门。 连夜，哥哥亲自给贾老师送去了保证书。 在那段时间，哥哥对贾老师百事百顺的，还请他喝了几次小酒，老校长也从中斡旋，哥哥在煎熬中度过那段难忘的时光。 【三】师吐雌黄我挨打 一九七四年，我读小学一年级，学校设立在王家祠堂里，教室破旧，老师找来了纸板宣传栏，用黑漆刷了一遍就成了黑板，我们的桌椅都是自己从家中带来的，大大小小，高矮不等，我很幸运，成为我们大队第一批小学生，不过也就16个学生，准确地说，不能算是学校，应该叫教学点，因为我们只有一个老师，老师姓王，我只知道他姓王，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们都尊称他王老师，他既教我们语文，也教我们算数，还教我们画画和体育，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满脸皱纹，带着副老花眼睛，他是个地主出生，不过在那时，我总觉得戴眼睛的老师很有学问的，我们都很崇拜他。 王老师给我们上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王老师带我们无数遍地读和写。 我说：“老师，这些字不用你教，我早就认识这些字，也都会写。” 王老师把我叫到跟前，他凑了凑那副老花眼镜，拿起了戒尺，我的手很疼，我忍了，同学们笑话我，说我是自找的，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当时我错在哪儿了？ 接着，王老师对我们说：“你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都跟着读。 王老师让我说说如何做到听毛主席的话？我埋下了头，但我很调皮地去拿眼去瞧小伙伴们，他们也都不知道，我突然大笑。 我又一次被罚上讲台，再次挨了戒尺，我哭了，抬眼去瞧王老师。 王老师说：“同学们，听好了，听我的话就是听毛主席话。”接着，王老师问我：“黄土地，你听明白了没？” “老师，没明白，你不是毛主席啊？怎么听你的话就是听毛主席的话了？”我质疑道。 我第三次挨了揍，同学们哄堂大笑。 王老师把戒尺在桌子上敲得老响。 回家后，我又一次挨了爸爸的揍，挨揍让我刻骨铭心，因为我至今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我当了老师，也体会了先生的不易，可王老师我已经很多年没见，也没了道歉的机会。 现在想起来这些事情，总觉得近在眼前，思考良久，悟出一个人生哲理，那就是：幽默笑话愉心情，口中雌黄惹祸端。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