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选择,一生有你
“花开花落谁又怜……”
“砰——”
“这雾有点大——哦不,我好像撞到了人。”
“同学,撞到你了,没事吧?”
“……对不起啊,这大雾天我也没敢骑多快,可还是把你撞着了。真的不好意思啊。”
只是他很疑惑,为什么被撞的那个人迟迟都没有回头。
只看见一头乌黑柔顺的马尾以及马尾上的银白色发带。
不、等等,她身上穿的校服,好像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个“好像”,马上便得到了证实。
那个女孩缓缓转过身来,“哦”了一下,就没了下文。
她的目光一贯十分灵动,此刻却是呆呆的,略显空洞。一排应该整齐的平刘海也稍显凌乱,脸上挂着泪痕。
那不就是他的同班同学吗?
只是,她平时应该是有人送或者乘公交车去学校的,今天,究竟怎么了?
对视一眼,“默契”地将视线移开——他们都不是能直视对方眼睛的那一类人。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她微笑着,十分勉强就是了。
只是清晨,便已经有两三分热闹了。一个个身影或一辆辆车在苍茫的雾中穿行。近一点的,还勉强看得清;远一点的,甚至连轮廓也模糊。所以此时此刻的这里,可以说别人的繁华和他们无关,他们只能聆听到彼此的心跳,看得清彼此的身影,如是而已。
他,缄默着,一到与别人打交道的时候他就不行了,尤其是和异性。眼前的人,也有点特殊,平日里,他是没有和她打过交道的,对她的印象几乎是空白。
她的存在感好像一直都不是很高,在他的眼中,他只是一个恬静、文雅的女子,仅此而已。
其实他也没资格这么说别人,因为他的存在感也一直很低——尽管他认为这并不一件彻彻底底的坏事,至少它不会化身为缠身的梦魇。
梦,碎了还会有,可是经历过的事,却永远不会再次重现了。是他撞到了她,这的的确确全是他的责任,不能埋怨雾大,所以他必须承担这事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如果今天,他选择了胆怯,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背离自己的原则,那么他的一生,这一辈子,都会记得有这么一天——他的不负责任。
即使事出所料,唯有面对。在心中纠结了好久,他开了口:
“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万一,一不小心,然后,所以……”
“呃……我是说——”他想解释。
“我貌似真没什么问题,就你那速度,真伤不到人。还有啊,要不是我走到自行车要经过的道上,你也不会撞到我的,就别太自责了。”她打断了他的解释。
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貌似”这个词用得“神乎其技”,只是让他有点欲哭无泪。究竟“貌似”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对于男同学来说,无论什么样的女性,她们的心思都很难猜,而且不管什么“时间”,这个“真理”都管用。譬如现在……
如果下一次选语文课代表,他一定选她,她要是当不上……
“这个,要不,我先上学去了,有事你可以找我来……”他觉得这已经是他能组织起来的最好的语言了。
说完便想溜去,反正这里没他什么事了,继续呆在这里多尴尬啊。
“停、等等,不对,给我停下——”说完她就可能后悔了,这句子中有歧义。
他摘下书包,放到车前的篮子里,承认自己也许真被她打败了:
“怎么了?”
她应该有点儿不好意思,脸上泛起霞光,如是说:
“今天貌似是星期六……”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他明白过来:怪不得人家既不乘公交车也没背书包呢,原来今天不用上学啊!
这下面子丢大了……
他推着车,想往回走,反正开出去的路也不远,推回去也好,省得再撞着人。
“你放心……我保证不说出去……”她仅仅看上去,是很“虔诚”的,作微笑状。
“咦?”他注意到了一点,她现在的笑容是很自然的。
可惜时间不长,紧接着的,又是一副憔悴无助的样子,眼神也空空的了。
一切自然和他无关。但他怎能忍心看着她这副模样一直下去呢?至少,他要去尝试去和她沟通一下:
“我能知道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
这话还没说到一半——如果要精确计算的话——他已经后悔万分了。
原因无他,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要不是这雾够大,说不准他就要被别人误解为“欺负女同学”了呢。
其实真没什么,被误解了也就被误解了,这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最为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早知道他平时应该多练练人际交往的,至少,不至于只能在这里傻傻站着,什么也不能做。
“我、相、信、你,所以……我可以讲给你听。”
哽咽着,她终于讲完了着句话。
这个时候,气氛超级微妙的。
试想大雾天的清早,两个穿中学校服的人,一男一女,女的还哭着……
为了阻止局势变得更加“严峻”,他必须做点什么了:
“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个公园,要不先去那里?”
“好啊……”
…………
公园里有好几个亭子,其中几个经常没人坐。他们来到了一个亭子中,坐了下来,当然,是保持了一段距离的。周围安安静静的,确实,若非脑子进水了,现在才不会有人来这里走走、锻炼身体呢;而且这么早,除了那些上班、上学的人,没几个起得来。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呢?在明明知道不用上学的情况下。
一想起这个,就头痛,今天他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以为要上学。不过若非如此,他也碰不上这回事,真可谓“世间因果”啊,无巧怎么成书?
“这个……你头痛吗?”见他捂着额头,她这么问道。
可不是吗?他现在这副模样,完全像是头痛的人呢!
“好了好了,”他放下了手,从“似真非真”的头痛中恢复了过来,“我们聊聊正事吧。”
“正事……”她重复着念了一遍,“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是我?”他也重复了一遍,真没弄明白这话中的含义。
沉吟了一会儿,她继续说:
“如果,我仅仅说如果,你爸妈要是离婚了,你选择跟谁——?”
“——啊?!”突然听到她的这句,他失去了别的什么反应,脑海中空空的,心海中也像是全被沙子填满了,流水被阻塞着。他很难过,很难过……
——如果是他,该如何抉择?
“我不知道……”他诚实回答。
“可是……为什么偏偏可以告诉我?”他不解——这是真的,他想知道。
“守口如瓶!”他毫不犹豫。
“那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
“你放心,你无论选择什么,只要失意了,便可以找我聊聊。”
“这个选择……”她似乎“第二次”被吓着了,“这个选择真的可以吗?能和你分享下我的心路历程吗?”
也许或者貌似,他们此刻已经是朋友了,相见恨晚。
“你的选择,我也接受了……”所以他这么回答,即便没有别人见证,他也相信他能守护这个承诺。
她似乎看穿了他:
“很多问题,我觉得,应该不是一句‘要坚强’就可以解决的呢。假装事情没那么复杂等同于有时把事情想得过分复杂——这些道理,他们是不会承认的。所以和别人说了也没用呢。别人根本不会懂我。”
“是啊……不过他们真的要离婚吗?”
“这个应该也许貌似……”
“?”
“不是——”她这么给出了一句,“只是照这个趋势看,不是没有可能就是了……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她,深表歉意,情绪也随之低落,也许又想到了什么,泪,在眼中流转。
“未来的路,你决定了吗?”
她用力点点头,转身凝望外面。
悄然间,雾气已经散去。真的有晨光拂过她那清雅的脸庞,驱散她脸上的、心头的那份阴霾。
她招了招手,让他与自己并肩而立,共同感受这得来不易的明媚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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