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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逝的孤云

时间:2012-06-12 08:44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药师点击:
        

  他死了……
  瞬间,天空低垂,一切暗淡,茫然的眼里,无神地透着悲哀,连同无以名状的复杂情感,连同那死一般的静默。感觉,瞬间丧失功能,变得迟钝,任凭死灰色的风拂着乱发,暗暗的,眼就有些模糊。
  那么,迷糊中,一个身影飘然而至,仍然是那样的猥琐,仍然是那样的勾着头,匆匆的,将背弯成弓,趿着拖鞋,不自然地一笑,眼神躲闪着,坐到我办公室的沙发上。
  “哎……”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放下手中的书,理理几根已经全白的山羊胡须,颇感兴趣的望着他,神色里几乎就有了几分鼓励和欢迎。
  “在做哪样?”局促一阵后,似乎鼓足了劲似的,他冲口问了一句,立刻又死眉耷眼的,后面的话,变成了一连串的呵欠,酸酸的,很惹眼的晃动。
  “嗯。”
  我用下巴指指。他的视线,移到了我刚放下的《党支部书记培训教程》上,陡然一亮,随即灭失,重新恢复到那种霉透了的模样。
  “这些东西,哄鬼的。没意思。”他不屑地说。
  “那……”
  如果再不说话,就有些不恭了,再说,他是那样的内向和拘束。据我观察,他平时几乎是不和任何人多说话的,能主动造访,显然是有些相信我的,而且,对我工作有关的书籍,竟用这样亵渎的话评价,自尊心上也有些过不去—每个人都有刻意维护的一些东些,那方自留地,断断容不得别人肆意践踏的,哪怕并非有意或恶意。我看这本书,是因为今年单位所属的8个党支部都换届选举完毕,支部书记大多没有经验,正想先看看后,向党委书记建议,搞一期支部书记培训班的。
  “那,你说什么书才有意思呢?”我尽量的心平气和,装出党务工作者很有涵养的样子,不露一点受伤的痕迹,一边吩咐小谢给他倒茶,一边问,目的是想和他探讨这一问题—了解职工政治思想情况,也是我的岗位职责之一。
  “其实,”他并不正面回答,也不喝茶,也不言谢,避开锋芒认真地说,“一切都没有意思。”
  “怎么会呢?”世界不是美好的么?生活不是美好的么?未来不是挺诱人的么?怎么会“一切都没有意思”呢?莫非……
  我,实在有些惊讶了。望着他沉思默想的坐在那里,我脑子充塞着困惑。
  “真的,你不觉得么?”他愣了一阵,抬起头,固执地盯着我,不容置疑地问。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也是一个十分平淡的问题,有没有意思,也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有必要那么认真么?
  “想必如此吧。”我随便地说,心里便有些厌倦。我宁可相信,即使汶川地震发生在遵义,我也会毫发无损的。没有必要自己往肩上加些不必要的负荷。生活,的确已经够沉重的了,自欺,也未尝不可。
  “一定如此。”他肯定地说,悟透了什么似的点着头,站起身,又打了几个呵欠,梦游般,门外去了。办公室里,忽然觉得缺少什么似的令人窒息,激起人的兽性,只想破坏、毁灭点什么。
  “这小伙好怪哟—有点神戳戳的。”小谢笑着说。
  “是有点。”我说。我搞党务工作已经10年了,这样的来访者,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心里有点不安,便到人教科,向科长了解这个年轻人的情况。
  “你说他哟。”科长说,“他是前年招录的大学生,学化学的。现在在单位的化验室。化验室不是效益差吗?现在上不上班都差不多,只发点生活费……”科长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我还从科长那里了解到,他是从外省招来的,当时化验室不是雄起的、正差人才吗?就招来了。父母都是农民,靠助学贷款和姐姐辍学打工资助才读完大学的。可能贷款都还没有还完……
  我的心便很沉重,便和青工委负责人沟通,希望能从组织的角度多多关心他。接着又给化验室的支部书记和主任打电话希望他们能找他谈谈心,了解他的真实想法和具体生活困难。
  下班的路上,遇到急着还要去遵义宾馆应酬的党委书记—据说省厅的领导还没有走,匆匆的汇报了这一情况,书记也匆匆指示:叫他们化验室的多多关心……因为化验室属于自负盈亏的二级实体,单位不好过多插手……不过,若生活上有困难,叫他向工会申请困难补助,若情况属实,研究同意后,每个月可以补助300元的……
  第二天,我又给工会负责人转达了书记的指示。
  由于本人的能量有限,工作只有做到这里了,再深入,就有越权和影响生产经营工作之嫌,那是我担当不起的。之后,便几乎没有再过问此事。
  他仍然勾着头,将背弯成弓,趿者拖鞋,不过,不是在我的办公室,而是在湘江河边那条僻静的小道上,赶路般踽踽独行,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偶尔,也会不期而至,那样的打着呵欠,那样的坐着,叹着气。到我这里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和要求。也许,就是来转转的吧。
  “小伙,精神不振啊。晚上少上点网,多注意休息;早上锻炼锻炼。”我关心地说。
  “妈的,这辈子……没意思,咳!”他总算冲动起来,绝望地说。
  “不要这么悲观嘛。日子才……”我想尽量引导他多说话,看他到底有些什么想法,但我的话还没有完,他早已走出了办公室,不知又要去哪里……
  他死了……
  那么,他留下一个难解的谜。
  他除了上班接触几个同事外,几乎离群索居,绝决了和单位人们的交流,由于租金贵,将就住在化验室的一个角落里,化验室办公室的那台电脑,就成了他业余时间的亲密伙伴。他死后,那台电脑及他的手机上,没有什么信息能提示他的死因,怎么死的?我想,他的心中,肯定有无限的心事,有一个自己解不开的结,他自己不和大家说,大家是不会知道的,也许他习惯于在虚拟世界里交流,但已经找不到信息,可能是有意删除的吧。再说,像他那样的人,谁又愿意接近他或接近得了他呢?从他的片言只语中,知道他大约是有过女朋友的,后来,在某一天,也许是……总之,结局是分手了。
  “你说女人?唉,女人不可信!”有一次,我试探着问,想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像历经沧桑似的,对此,显得十足有把握。但平静中,带了几分辛酸,把头偏向一边,独自思考着什么。我便看见他略带黄色的头发里已混进了几丝白发,亮闪闪的眩人眼目。
  “女人是祸水。”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
  “也许你还没有遇到好的吧。好女人多得很的。”他对女人怀有成见,这是我不敢苟同的。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他之所以有这种看法,也许事出有因吧。但对他的过去知之甚少,也不好贸然和他理论什么。
  “在这里还过得惯吗?如生活上有困难,可以向单位工会写个生活困难补助申请。”我想把话题转开,这样问,这样说。我知道,现在化验室任务不饱和,他已没有事情可做,算实体内部的下岗职工,每月只有几百元的生活费。但我单位其他实体和他一样的年轻人,若在一线干,月薪在5000—6000元的,很普遍,想必他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有必要么?有用么?我有那么差么?”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激动起来,一连发问,然后,又愤愤地离开了。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我愣了半天。
  他是一向这样的么?我带着这个问题,寻找着机会。我相信,和他这种人打交道,突兀总是欠妥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使他心扉全闭。目前,它能时不时地到我这里来,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但至少说明他是愿意接近我的。这就有了一个深入的基础。
  “你应该活得潇洒一些才对。”他反而劝我,“现在,像你这种正直的人不多了。”他的思路很离奇,超越常规,叫人难以捉摸。
  我得承认,在这个“吃喝玩乐是常态”的圈子里,我活得是放不开,玩的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是个“例外”,但总的来看,我对生活是抱有希望的,相信它会芝麻开花节节高,因而,不懈的奋斗伴着我,对生活,对自己,总还有几分自信,比他,激昂多了。至于说我正直吧,那和说我“不会混”差不多,我自己也是认可的,不必过多的理会。
  “你呢?”我反问。
  他把头轻轻的摇着,脸色有些阴,眼神又躲开去,整个就像秋风中一蓬瑟缩的稻草,然后长叹一声,说:
  “有潇洒的本钱么?欢乐,不属于我。”那神情,十足的万事看透,一切,不过如此。
  我的心,仿佛被提到半空,然后又被狠狠地掼到地上。
  “多接触人,或许可以好的。”我深信,人是群居动物,个人无法承受的一些负担,别人可以轻轻帮你带过。朋友,不可或缺。
  “接触得起么?再说,勾心斗角,何必让人玩弄?”他幽幽地说。
  看来,十足的不可救药了,人心叵测,世态炎凉,这种体验,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对人完全丧失了信心,那么,行尸走肉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真的没有意思么?”
  “难道真的有意思么?”
  哎,真难交流,简直像在油锅里煎着,无法继续下去,神经,早有些乱了。
  “既然如此,还活着干嘛呢?”
  “你是说不如死?”
  “湘江河又没有加盖!”
  我发现,只有此时,他的眼里才现出少有的光泽,像通常遇到知己或支持者时,顷刻闪现的那种。然后,若有所思的,起身离去。
  当时,被他搅得心烦,只图一吐为快,却忘了像他那样的人,也许是不能说那样的话的,哪怕是千真万确的话。这可犯了政工人员的大忌啊,何况我的年龄完全可以当他的父亲,怎能和他针尖对麦芒呢?
  他死了……
  他是一头扎进美丽的湘江河里去的,在一个迷人的傍晚。那么,他从容赴死的神态(只是猜测),他摆在岸边泛白发胀的尸体,以及他那晦暗的双眼,便时时在我的脑里显现—我想,或许他本来就有死的打算,只是还不敢肯定是否一定要去那样做,来我这里,目的是寻找赞同者,从而坚定信心,那么,他的死,给我的良心,带来了一丝自责,我无意中竟充当了谋杀他的凶手,而且是那样的高明,不露一点蛛丝马迹。如果我当时不那么认真,不针锋相对,或干脆沉默不语,像有些高水平的政工人员如我们的党委书记一样,或干脆王顾左右而言他,那么,他或许还有重新振作的希望,或许…….
  一切“或许”都是多余的。
  他死了……
  他的领导,准确的说,就是那晾衣杆似的化验室主任,一波三折的赶来,慎重的选择着适合的语句,向大家介绍—他的这位年轻的下属,是位老实人,但现在单位日子不好过……他还说,自己也去找过有关领导,但有关领导认为,在我们这个技术密集型单位,他们除了搞化验,就是废人一个,想转岗,没有人要,实在不好安排。他还痛心疾首地说:现在的领导,似乎都在忙着关心钱,忙着关心大家赚的钱有多少可以进入自己的腰包、又有多少可以继续拿来垫高他们的官帽,你不赚钱或少赚钱了,价值就打折了,哪会真正关心我们这种职工啊……唉,谁知道他竟想不开呢?一同来的化验室支部书记,也频频的附和着。主任说着说着,话就哽在喉咙里。此时,观众里便有几个感情脆弱的,眼泪就几乎要掉下来。
  他死了……
  那么,他的同事们,便拼命地在记忆里翻找,终于找着了,是有这么一位年轻的同事,挺本分,沉默寡言的,刚来的时候好像有点狂,后来就老实了,由于上班不太正常,他又不和他们来往,他们了解也不多,他为什么竟寻了短见呢?
  他死了……
  党委书记接到报告后,以他惯常的冷静,要求工会要按单位有关政策妥善处理;至于厂长嘛,据说又去了北京,是省厅统一组织的,好像是去参加一个什么论坛……反正,现在的领导,神出鬼没的,大家只知道他们收入高,外交频繁,一般人是很少知道他们的行踪的,何况才死了这么一个找不到钱的职工呢?对他们是不会有丝毫影响的。大家早已经习惯了。
  他死了…..
  那么,没有亲人为他送行,阴悄悄的,在警察出警确认是自杀的之后,在单位工会和他的几个同事的料理下,去了人迟早都要去的地方。据工会负责人说,他的父母接到噩耗后,几天几夜都没有睡着觉,最后认为他没有出息—死了算了!他的姐姐,是在他火化后的第二天才独自赶到的……
  他死了……
  那么,他什么也没有留下,连一封遗书,走得如此干脆利索,就像天空中的一片谁也没有注意到的、飘逝的孤云。
  他死了……
  那么,人们,照样吃饭睡觉,为名为利奔走,或成功,或失败,或辉煌,或平淡,一切照常进行,并没有因为减少谁、多了谁而改变运转形式。
  然而,我在闲暇时,也在思考:我们的路并没有错,若有错,那一定是思想意识出了错;思想意识错了,便一切都错了;怎样做到思想意识不出错,这却是一个大大的课题;这个课题,恐怕不是我这样的小角色能研究得了的;我能做的,只有尽力而为。
  那么,我若能做得好些,他会不会死呢?
  他死了……
  我也常有一些内疚袭上心头—我毕竟是一个基层党务工作者,毕竟是可以不那样说的,尽管他到我办公室的目的至今我还没有完全弄明白……
  总之,他死了,永远……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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