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破时,天边正残月,残月弯弯,如血如梦。 又是死寂,死一般的冷寂,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微微的谁的呼吸,那么柔弱,那么绝望。 她问:“真的吗?是他要劝我自刎吗?” “是的,是陛下亲口说的。”卫将军正站在她身前,在她身前,还有小红那丫头的尸体,趴着,冷冰冰地睡着。 她又问:“我不信,我要见他。” “这是陛下的命令,你已经不是皇后了,你不能见他。” “哼!”她冷笑,眼眸里是愤怒是血是哀伤是绝望,瞪着他,说:“卫青,你也不过是卫子夫的一条狗,本宫输给了卫子夫,可也轮不到你来本宫这儿撒野,给本宫退下!” “你已经不是皇后了,你是罪妇,意欲谋反。” 卫青抬起手,手里握着那柄剑,那一柄她无比熟悉的剑。 一时她痴了,自语道:“这是他送我的嫁妆,是咱俩的定情之物,他说要造一座金屋,我住着,全天下没有人可以伤害我。” “是的,陈皇后,这柄剑是曾经你荣耀的象征,可而今未央宫里住的是卫皇后,不是你,你觉悟吧。” “未央宫?卫皇后?始皇之剑?”她重复念着,一时惘然,一时笑,一时有泪流出。 时间终于过去,烛火摇影,人影重重。 她只是被军队重重围困的一个弱女子,而一柄剑,她的嫁妆就在她面前。 她很无力地捡起了剑,看了一遍又一遍,有泪水滴落,犹如明珠圆圆,圆圆的湿了冰寒的剑。 抽出剑,是一缕寒光,像是九重云霄外的星辰,冷冷,孤绝。 也唯有当她把剑横在自己粉嫩的脖子里,才明白,一切都是幻梦,一切都是虚空,爱一个人,爱了那么多年,怨了那么多年,苦了那么多年,到头来,竟只是个死。 是不是,死了,就能两不相欠? 她冷冷说道:“天下男儿皆薄情,唯恨痴心难决绝。始皇剑,断情诀,感谢长剑不相见。” 剑,是冷的,无论是英雄,是美人,是贩夫走卒,谁的血,他都饮,谁的爱恨,他都不管,只是在脖子里,那一刹那,等着所有恩怨、一了百了。 “时间到了。”卫青如此说时,夜风忽烈,吹灭了两盏灯。 宫殿里昏暗如炼狱,血腥的味道悬浮四处。 “古老的神剑啊,下辈子,但愿,不要再爱他!” 那时,她以为她死定了,谁都以为,历史上蛮横跋扈的陈皇后就此死了,可谁知道。 始皇之剑,就在陈皇后用力割破脖子的瞬间,断了,在剑身与剑柄的链接处,松垮成两半。 粉嫩的脖子里,有隐隐的血痕,她披头散发,坐在尸体边,一身颓然,仿佛她也已是尸体。 卫青等人尚没有反应过来,长门宫外由远及近传来圣旨:“敬!陛下有旨,陈阿娇虽行跋扈,嫉妒蛮横,然于王室有功,于社稷无害,且祖辈功高,父兄勤勉,朕劝其自刎,若自刎不成,则贬为庶民,打入冷宫,永住长门,即可执行,违者诛九族!”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