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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真快，离春节没有几天呐，兰源市的年货街里熙熙攘攘，人们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忙着采购年货。学校一放寒假，山蒨、山葔就赶回来了，云凤告诉他们要回溪源村过春节，姐弟俩可乐坏了。 年三十晚上，溪源村里此起彼落响起炮仗声。云凤做好除夕佳肴，山蒨、山葔陪伴着山焕良夫妇泡温泉回来了。等大家落座，山葔拎着一挂炮仗到大门外点燃，顿时，一团团闪光与爆响交织成的喜庆，一扫山焕良夫妇自儿子去世后的悲伤，舒展笑颜，举起酒杯，全家在祝福声中开始除夕晚餐。 整个春节期间，山蒨和山葔陪伴着爷爷和奶奶，给他俩讲北京，说上海，述说大学的学习和生活，一家子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山焕良夫妇为孙女孙子高兴，为孙女孙子自豪，渐渐解开了丧子之痛的心结。 过了大年初五，云凤和山蒨、山葔将要离开溪源村回兰源市了。那天晚上，云凤趁大家心情好，就将樊妍和山青的事情扼要说了一遍，还说出了把山青名下的股份分一部分给樊妍母子的想法。云凤说的这些无疑是出乎大家的意外，不约而同地看着山焕良。山焕良吸了一气水烟筒，说： “山青和云凤闹离婚那阵子，就有些风言风语，我不相信，山青咋个能做出对不起云凤，对不起我们和孙子、孙女的事哈？现在山青也走了半年多了，在他走之前，这个破了又圆的家庭都一直是云凤顶着，云凤自从进我们山家这道门就给我们一家带来福气。我和老婆子吃穿不愁，云凤还陪伴我和老婆子到国外旅游，很幸福了。有云凤，有孙子孙女给我们养老送终，我们已经很满足了，万万没想到澳大利亚还有个孙子。 给自荣办丧事那回，我见过樊妍，她很能干。安葬自荣那天晚上，她来到我们家里，送来她织的两件毛衣，我的一件，老婆子的一件，还有一些老年保健食品，很孝顺的。今晚上，云凤说明她和山青的关系，把山青名下的股份分一部分给她母子，解决一点她们在国外生活的困难，要我说，那就是——” 山焕良说到这里，口有点干渴，声音有点沙哑，他喝了一大口茶水，润润咽喉，接着说：“老话说、说得好，‘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难’，能多给她母子一点，就多给一点吧。” 山焕良毕竟当过多年的支部书记，看人处事，站得要高一些，看得要宽一些，家里遇上大事，还是他做主拿捏，他这样一说，事情就定下来咯。云凤提出个具体数字，山焕良夫妇点头同意了。 云凤回到兰源市后不久，在处理山青名下的遗产时，把山青的一部分股份转让出去，换成美元汇给了樊妍。 岁月忽忽，逝者如斯，又一个春天过去了，又一个夏天过去了，淅淅沥沥的一场绵绵雨送走深秋，将迎来一个寒冷的冬天。而此时，地处南半球的澳洲正值炎炎夏日，樊妍要从悉尼来溪源村上坟了。山青过世时，樊妍所教的学生准备参加世界中学生汉语桥比赛悉尼地区的预选赛，校方没准她的假，直到这年底，悉尼中小学放暑假了，樊妍才得以回来祭奠。 火龙坡墓地里，山青的坟墓周围栽着一圈白丁香花，这是云凤的主意，云凤知道樊妍喜欢白丁香花，樊妍远在异国他乡，就让这白丁香花偎依着山青吧。此时，丁香花已经凋谢结籽，一粒粒黑色的花籽散落在荒草地上，少数还粘在枯枝败叶间。 墓地下方，在灌木丛中或隐或显的湿滑山路上，云凤和樊妍徐徐而上。不一会，她俩来到山青墓前，樊妍将一束菊花放在墓碑前，默默地凝神伫立。稍顷，樊妍上前抚摸着墓碑一阵喃喃自语： 山青，我是我们恋情中的囚犯，我和我们的儿子山嶴没有社会议论中的正统名分。然而，我无须生活在别人对我的看法里，我无须装模作样，我坦然直面自己的生活。我记住了英国著名诗人雪莱说的话，爱的需求或力量一旦死去，人就会成为一个活着的墓穴，苟延残喘的只是一副躯壳。也有人说，爱情是有时限有距离的，是吗？你走了，可对于我来说，爱的需求或力量并没有消逝，我还有我俩的“明天”，他是我俩爱的延续，我将守护着我俩的“爱”——山嶴，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端。 山青，云凤姐待我如亲姊妹，她给予我走出情感大漠的勇气和力量，我这就很满足了，我不会接受你的遗产，因为我和山嶴都不需要。明天，我又要重返异国他乡，我带走你身旁的丁香花籽儿，或许是带走你的魂魄，但愿上帝允许我俩将来的魂魄永远在一起。 这是樊妍留在山青墓前的话。樊妍说罢，走到山青墓旁采撷黝黑的丁香花籽，她要把采收的花籽带到澳大利亚，播种在她的住宅花园里。 雨停了，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暖和的阳光逼走遮漫山野的雾气。云凤和樊妍沿着崎岖蜿蜒的山路下山了，下到坡脚，她俩顺着溪岸前行，溪边，一株株叫不上名的野花，摇曳在水草丛中，抵御着严冬妄图带来的萧凉。 云凤和樊妍离开后不久，白秉成和市林业专科学校办公室的老李出现在山青坟墓前。去年，市林业局调整领导班子成员，白秉成满心期望的局长位子没有轮上他，坐上局长交椅的是云水县的县委书记庄懿，白秉成被调到市林业专科学校任纪委副书记。 白秉成和老李把两大束鲜花放在碑前，现代版的祭奠礼毕，白秉成说道： “山青老弟，你走时没人给学校说一声，我们不知情，没来送你，抱歉。今天，我和校办主任老李代表学校来看望你了，你安息吧，我的老同学！”说罢，白秉成和老李逗留了一阵就走了。 临走，白秉成自言自语：“事难了，情难了，眼睛一闭都了了。这不好，那不好，能够活着那才好！”老李跟在后面，听着白秉成嘟嘟哝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