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泓刚举起第三杯酒,沈明仁脸红耳赤气咻咻地走了进来,打断了徐以泓的敬酒词。沈明仁好像受了深度刺激一样,那兴奋异常的神情丝毫未退,他拎起酒瓶子,说:“对不起,我回来迟了,先自罚三杯入席酒。” 说罢,沈明仁咕嘟咕嘟连灌自己三大杯。他擦了擦粘着酒沫的薄嘴唇,似乎满眼都还是小姐湾的浮光掠影,一副神魄未归的样子,眯细着眼睛说: “哈呀,那才叫作狂欢啊,远处一看,成千上万的人一丝不挂,有的在水里扑打,有的在沙滩上躺着,就像一排排一圈圈白生生的干片儿鱼摆在沙滩上暴晒一样。” 天体裸泳这种场景,在座的人只有沈明仁头次才见过,其他几位在海外生活了多年,不足为奇,因此,谁也没有接他的话茬。 沈明仁自我沉醉,津津乐道,越说越毫无忌惮: “近看喔,那些女人呵,块头大,奶子大。在水里游的,一对对大奶子就像用来增加浮力却没有打足气的气囊,随波漂荡;在沙滩上小跑的,就像一对对挂在胸前的白面口袋,在阳光下一甩一甩的。还有,换个角度,从背后看,更是了不得,嘿,那些肥肥的大屁股,比赛谁的漂亮呢,……” 沈明仁兀兀陶陶,自顾自说了又说,左右嘴角已经堆起了白沫子,不知是酒沫还是他的腥臭唾液,也许二者混合有之。 “俗不堪耐”,樊妍心里说了一句,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打断沈明仁的话,问小普罗米: “米米,吃好了没有?” “樊阿姨,我吃好了。” “那好,我们到外间看动画光碟去。” “太好了。”普罗米对沈明仁的话不感兴趣,也不在意听,他对这位表舅实在没有多少好感,他早就想走开了,樊阿姨的提议正合他的心意。 樊妍拉着普罗米到外间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去了,她心里说道:嗨,人家好好的一场天体裸泳比赛,怎么从沈明仁的嘴里说出来,就不堪入耳?不怕脏了别人的耳朵,一张满嘴吐屎的臭嘴。诶,非常美丽的东西在邪恶的眼睛里,也会变成污秽龌龊不堪入目的喽。 阿宾心里早就不是滋味了,很想挖苦一下沈明仁,但又碍于樊妍在场,话到嘴边几次又咽下去咯。樊妍和普罗米一走,阿宾戏谑地说道: “沈老板,那种难得的机会,你没有趁机裸展一下你的健美身段?” “嘿,那不?阿宾兄,你说着咯,那阵子,我心里痒痒的,不脱光衣服的才是怪物,可我两手刚解开裤带,停住了。”沈明仁没有听出阿宾鄙夷不屑的口吻,接着说。 “怎么啦?”阿宾盯住问。 “我的内裤又湿又脏,诶,脱不了,只得跑朝一边,坐在沙滩上观风景咯。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难得来悉尼一场,痛痛快快地喝一回澳洲名酒。”沈明仁觉得海滩上自己没能“裸示”一回,惋惜不已,酒桌上可不能错过咯,该好好地享受葡萄酒王国里的美酒了。 “难得,难得呵。”阿宾连声赶声地说。不知阿宾是指沈老板在小姐湾沙滩上的尴尬相难得呢,还是指沈老板尽兴享受葡萄酒王国里的美酒机会难得。 “只要沈老板高兴,喜欢喝,葡萄名酒有的是,上酒。”徐以泓也腻烦了,但他始终克制着,毕竟沈明仁的后面是洛一婫,靠山硬噢。 樊妍和普罗米看完《喜羊羊与灰太狼》一集又一集,普罗米困啦,樊妍送走普罗米和他的保姆,自己也离开了南益大酒店。 茶花包间里,酒瓶空了一个又一个,徐以泓和阿宾轮番虚于应对,沈明仁烂醉如泥。 次日清晨,樊妍赶到悉尼机场送行。阿宾和普罗米正在办理登机手续,没见沈明仁。徐以泓告诉她,沈明仁走不了啦,已经退了机票。昨晚沈明仁失控失态,喝了“黑比诺”,又要喝“解百纳长相思”,喝了夏敦埃白葡萄酒,又要喝顶级红酒奔富的“冠爵”,扬言要喝遍澳大利亚名酒,可还没有喝完第五瓶就倒下了,弄得房间狼藉不堪。后来他的体征不正常,送去医院,现在还在医院输液呢。 “樊姐,早日回来,兰源见。” “樊阿姨,再见。” 阿宾和普罗米已经办好登机手续,与樊妍告别。 “再见——”樊妍眼里满噙泪花,挥手作别。 徐以泓从悉尼机场回到中国城,过了“四海一家”牌楼,走进医院病房,沈明仁不在病房内。一位女护士操着广东方音很浓的普通话告诉他,天一亮,沈明仁没事了,付清医药费走了。沈明仁会去哪里呢?女护士摇了摇头,两手一摊,走开了。徐以泓只得离开了医院,回南益公司去了。 朗朗晴空,烈日高照,邦迪海滩一角,蓝蓝的海水与蓝天相接,海水推着一条条扭扭曲曲的浪花银线,由远至近,向金黄色的沙滩扑来,海风无所顾忌地掀起樊妍薄如蝉翼的绸裙。樊妍脱下裙子和内衣,穿上隐蔽面积最小的泳衣,抱着浅蓝色的冲浪板走进海水里。她跪在冲浪板上,用手划拨着硬硬的海水。海浪来了,樊妍站了起来,两膝微屈,两腿前后开立,随波逐浪,快速滑行。 啊,胴体羊脂玉般的樊妍,在波动着的蓝底白花缎面上划动,海鸥在她的头顶上空飞翔。她忽而舒展双臂,拥抱海浪,忽而轻盈地腾跃在浪尖,飞翔蓝天,忽而滑入浪谷,与巨浪融合一体。此时的樊妍呵,她与涌动的大海一样兴奋激动,她陶醉于大海的力量之中,陶醉在大海的怀抱里。 软软的沙滩上,画家蔚海支好画架,打开画箱,专注地捕捉着樊妍冲浪的美丽姿态。蔚海入迷了,邦迪海滩,他说不清来过多少回,大海,他不知画过多少次,今天美的不得了呵。他画着,画着,爽性用画笔剥掉了樊妍的泳装,大海美,樊妍更美。啊,一片雨云骤然掩来,怎么?画家蔚海的眼里,蓝蓝的大海不见了,海鸥不见了,樊妍不见了。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